- 后汉演义
- ▪ 自序
- ▪ 第一回 假符命封及卖饼儿 惊连坐投落校书阁
- ▪ 第二回 毁故庙感伤故后 挑外衅激怒外夷
- ▪ 第三回 盗贼如蝟聚众抗官 父子聚麀因奸谋逆
- ▪ 第四回 受胁迫廉丹战死 图光复刘氏起兵
- ▪ 第五回 立汉裔淯水升坛 破莽将昆阳扫敌
- ▪ 第六回 害刘縯群奸得计 诛王莽乱刃分尸
- ▪ 第七回 杖策相从片言悟主 坚冰待涉一德格天
- ▪ 第八回 投真定得婚郭女 平邯郸受封萧王
- ▪ 第九回 斩谢躬收取邺中 毙贾强扬威河右
- ▪ 第十回 光武帝登坛即位 淮阳王奉玺乞降
- ▪ 第十一回 刘盆子乞怜让位 宋司空守义拒婚
- ▪ 第十二回 掘园陵淫寇逞凶 张挞伐降王服罪
- ▪ 第十三回 诛邓奉惩奸肃纪 戕刘永献首邀功
- ▪ 第十四回 愚彭宠卧榻丧生 智王霸举杯却敌
- ▪ 第十五回 奋英谋三战平齐地 困强虏两载下舒城
- ▪ 第十六回 诣东都马援识主 图西蜀冯异定谋
- ▪ 第十七回 抗朝命甘降公孙述 重士节亲访严子陵
- ▪ 第十八回 借寇君颍上迎銮 收高峻陇西平乱
- ▪ 第十九回 猛汉将营中遇刺 伪蜀帝城下拚生
- ▪ 第二十回 废郭后移宠阴贵人 诛蛮妇荡平金溪穴
- ▪ 第二十一回 雒阳令撞柱明忠 日逐王献图通款
- ▪ 第二十二回 马援病殁壶头山 单于徙居美稷县
- ▪ 第二十三回 纳直言超迁张佚 信谶文怒斥桓谭
- ▪ 第二十四回 幸津门哭兄全孝友 图云台为后避勋亲
- ▪ 第二十五回 抗北庭郑众折强威 赴西竺蔡愔求佛典
- ▪ 第二十六回 辨冤狱寒朗力谏 送友丧范式全交
- ▪ 第二十七回 哀牢王举种投诚 匈奴兵望营中计
- ▪ 第二十八回 使西域班超焚虏 御北寇耿恭拜泉
- ▪ 第二十九回 拔重围迎还校尉 抑外戚曲诲嗣皇
- ▪ 第三十回 请济师司马献谋 巧架诬牝鸡逞毒
- ▪ 第三十一回 诱叛王杯酒施巧计 弹权戚力疾草遗言
- ▪ 第三十二回 杀刘畅惧罪请师 系郅寿含冤毕命
- ▪ 第三十三回 登燕然山夸功勒石 闹洛阳市渔色贪财
- ▪ 第三十四回 黜外戚群奸伏法 歼首虏定远封侯
- ▪ 第三十五回 送番母市恩遭反噬 得邓女分宠启阴谋
- ▪ 第三十六回 鲁叔陵讲经称帝旨 曹大家上表乞兄归
- ▪ 第三十七回 立继嗣太后再临朝 解重围副尉连毙虏
- ▪ 第三十八回 勇梁慬三战著功 智虞诩一行平贼
- ▪ 第三十九回 作女诫遗编示范 拒羌虏增灶称奇
- ▪ 第四十回 驳百僚班勇陈边事 畏四知杨震却遗金
- ▪ 第四十一回 黜邓宗父子同绝粒 祭甘陵母女并扬威
- ▪ 第四十二回 班长史捣破车师国 杨太尉就死夕阳亭
- ▪ 第四十三回 秘大丧还宫立幼主 诛元舅登殿滥封侯
- ▪ 第四十四回 救忠臣阉党自相攻 应贵相佳人终作后
- ▪ 第四十五回 进李固对策膺首选 举祝良解甲定群蛮
- ▪ 第四十六回 马贤战殁姑射山 张纲驰抚广陵贼
- ▪ 第四十七回 立冲人母后摄政 毒少主元舅横行
- ▪ 第四十八回 父死弟孤文姬托命 夫骄妻悍孙寿肆淫
- ▪ 第四十九回 忤内侍朱穆遭囚 就外任陈龟拜表
- ▪ 第五十回 定密谋族诛梁氏 嫉忠谏冤杀李云
- ▪ 第五十一回 受一钱廉吏迁官 劾群阉直臣伏阙
- ▪ 第五十二回 导后进望重郭林宗 易中宫幽死邓皇后
- ▪ 第五十三回 激军心焚营施巧计 信谗构严诏捕名贤
- ▪ 第五十四回 驳问官范滂持正 嫉奸党窦武陈词
- ▪ 第五十五回 驱蠹贼失计反遭殃 感蛇妖进言终忤旨
- ▪ 第五十六回 段颎百战平羌种 曹节一网殄名流
- ▪ 第五十七回 葬太后陈球伸正议 规嗣主蔡邕上封章
- ▪ 第五十八回 弃母全城赵苞破敌 盅君逞毒程璜架诬
- ▪ 第五十九回 诛大憝酷吏除奸 受重赂妇翁嫁祸
- ▪ 第六十回 挟妖道黄巾作乱 毁贼营黑夜奏功
- ▪ 第六十一回 曹操会师平贼党 朱儁用计下坚城
- ▪ 第六十二回 起义兵三雄同杀贼 拜长史群寇识尊贤
- ▪ 第六十三回 请诛奸孙坚献议 拚杀贼傅燮捐躯
- ▪ 第六十四回 登将坛灵帝张威 入宫门何进遇救
- ▪ 第六十五回 元舅召兵泄谋被害 权阉伏罪奉驾言归
- ▪ 第六十六回 逞奸谋擅权易主 讨逆贼歃血同盟
- ▪ 第六十七回 议迁都董卓营私 遇强敌曹操中箭
- ▪ 第六十八回 入洛阳观光得玺 出磐河构怨兴兵
- ▪ 第六十九回 骂逆贼节妇留名 遵密嘱美人弄技
- ▪ 第七十回 元恶伏辜变生部曲 多财取祸殃及全家
- ▪ 第七十一回 攻濮阳曹操败还 失幽州刘虞絷戮
- ▪ 第七十二回 糜竺陈登双劝驾 李傕郭汜两交兵
- ▪ 第七十三回 御跸蒙尘沿途遇寇 危城失守抗志捐躯
- ▪ 第七十四回 孟德乘机引兵迎驾 奉先排难射戟解围
- ▪ 第七十五回 略横江奋迹兴师 下宛城痴情猎艳
- ▪ 第七十六回 策十胜郭嘉申议 劝再进贾诩善谋
- ▪ 第七十七回 愎谏招尤吕布殒命 推诚待士孙策知人
- ▪ 第七十八回 穿地道焚死公孙瓒 害国戚勒毙董贵妃
- ▪ 第七十九回 袁本初驰檄疗风疾 孙伯符中箭促天年
- ▪ 第八十回 焚乌巢曹操屡施谋 奔荆州刘备再避难
- ▪ 第八十一回 守孤城审配全忠 嫁二夫甄氏失节
- ▪ 第八十二回 出塞外绕途歼众虏 顾隆中决策定三分
- ▪ 第八十三回 入江夏孙权复仇 走当阳赵云救主
- ▪ 第八十四回 召周郎东吴主战 破曹军赤壁鏖兵
- ▪ 第八十五回 续嘉耦老夫得少妻 上遗笺壮年悲短命
- ▪ 第八十六回 拒马儿许褚效忠 迎虎主刘璋失计
- ▪ 第八十七回 失冀城马超奔难 逼许宫伏后罹殃
- ▪ 第八十八回 见外使奸雄代捉刀 察重伤功臣邀赐盖
- ▪ 第八十九回 得汉中刘玄德称王 失荆州关云长殉义
- ▪ 第九十回 济父恶曹丕篡位 接宗祧蜀汉开基
- ▪ 第九十一回 陆伯言定计毁连营 刘先主临危传顾命
- ▪ 第九十二回 尊西蜀难倒东吴使 平南蛮表兴北伐师
- ▪ 第九十三回 失街亭挥泪斩马谡 返汉中授计戮王双
- ▪ 第九十四回 木门道张郃毙命 五丈原诸葛归天
- ▪ 第九十五回 王子均昌言平乱 公孙渊战败受擒
- ▪ 第九十六回 承遗诏司马秉权 缴印绶将军赤族
- ▪ 第九十七回 猛姜维北伐丧师 老丁奉东兴杀敌
- ▪ 第九十八回 司马师擅权行废立 毋丘俭失策致败亡
- ▪ 第九十九回 满恶贯孙綝伏诛 竭忠贞王经死节
- ▪ 第一百回 失蜀土汉宗绝祀 篡魏祚晋室开基
却说章帝生母,本是贾贵人,见二十五回。因为马太后所抚养,故专以马氏为外家,未尝加封生母;就是贾氏亲族,也无一人得受宠荣。至马太后告崩,乃策书加贾贵人赤绶,汉制贵人,但服绿绶,惟诸侯王得用赤绶。安车一驷,宫人二百,御府杂帛二万匹,大司农黄金千斤,钱二千万,安享终身。这也毋庸细说。惟校书郎杨终,上言国家少事,应即讲明经义,近年文士破碎章句,往往毁裂大体,不合圣贤微旨,当仿宣帝博征群儒,讲经石渠阁故事,永为后世模范云云。于是召令诸儒集白虎观中,考订五经,辩论异同,使五官中郎将魏应承制发问,侍中淳于恭应制条奏。章帝亲自临决,汇编白虎议案,辑成一书;后世所传《白虎通》,就是本此。当时有侍中丁鸿,表字孝公,系是颍州郡人,父名綝,曾受封陵阳侯,綝殁后,鸿当袭封,独托称有疾,愿将遗封让弟,朝廷不许。鸿奉父安葬,把缞绖悬挂坟前,私下逃去。行至东海,与友人鲍骏相遇,骏问明行踪,出言相责道:“古时伯夷季札,身居乱世,权行己志;今汉室重兴,正当宣力王事,汝但因兄弟私恩,绝父遗业,如何可行?”鸿不禁感动,垂涕叹息,乃还就陵阳。鲍骏复上书荐鸿,具陈经学至行,乃有诏征鸿为侍中,并徙封鲁阳乡侯。及白虎观开门讲经,鸿亦列席,据经论难,陈义最明,诸儒俱自愧不逮,时人因为传扬云:“殿中无双丁孝公。”此外尚有少府成封,校尉桓郁,即桓荣子。兰台令史班固,见前。与雍丘人楼望,平陵人贾逵,以及广平王羡,明帝子,见前。并皆得与讲席,著有令名。越年为建初五年,二月朔日食,诏求直言极谏,大略说是:
朕新离供养,愆咎众著,上天降异,大变随之,诗不云乎,亦孔之丑;又久旱伤麦,忧心惨切。公卿以下,其举直言极谏,能指朕过失者各一人;遣诣公车,将亲览问焉。其以岩穴为先,勿取浮华!
未几又诏令清理冤狱,虔祷山川,略云:
春秋书无麦苗,重之也。去秋雨泽不适,今时复旱,如炎如焚,为备未至。朕之不德,上累三光,震栗忉忉,痛心疾首。前代圣君,博思咨诹,虽降灾咎,辄有开匮反风之应,今予小子徒惨惨而已。其令二千石理冤狱,录轻系,祷五岳四渎及名山,能兴云致雨者,冀蒙不崇朝遍雨天下之报,务加肃敬焉!
到了五月,复下诏云:
朕思迟直士,迟读若治,有待望之意。侧席异闻,其先至者各以发愤吐懑,略闻子大夫之志矣;皆欲置于左右,顾问省纳,建武诏书尝曰:“尧试臣以职,不直以言语笔札。”直犹但也。今外官名旷,并可以补任,有司其铨叙以闻!
看官览到此诏,可知章帝诏求直士,亦无非虚循故事,非真出自至诚;否则直士征庸,理应置诸左右,常令补过,为什么调补外宫呢?讥评得当。内外臣僚,窥透意旨,待至得雨以后,即由零陵献入芝草,表称祥瑞。既而泉陵地方,又说有八黄龙出现水中。正在铺张扬厉的时候,太傅赵熹,遽尔病终。司徒鲍昱,已代牟融后任,融于建初四年病殁。进任太尉,另用南阳太守桓虞为司徒。自赵熹病殁逾年,昱复随逝,乃更擢大司农邓彪为太尉。老成迭谢,何足称祥?忽由西域留守军司马班超,拜本入朝,大致在请兵西征,原文录后:
臣窃见先帝欲开西域,故北击匈奴,西使外国,鄯善于置,即时向化,今拘弥莎车疏勒月氏乌孙康居,复愿归附,欲共并力,破灭龟兹,平通汉道。若得龟兹,则西域未服者,百分之一耳。臣伏自念卒伍小吏,荷蒙拔擢,愿从谷吉效命绝域,庶几张骞弃身旷野。谷吉为元帝时人,张骞为武帝时人,俱见《前汉演义》。昔魏绛列国大夫,尚能和辑诸戎;况臣奉大汉之威,而无铅刀一割之用乎?前世议者,皆曰取三十六国,号为断匈奴右臂,今西域诸国,自日之所入,莫不向化,大小欣欣,贡奉不绝,唯焉耆龟兹,独未服从。臣前与官属三十六人,奉使绝域,备遭艰厄,自孤守疏勒,于今五载,胡夷情意,臣颇识之,问其城郭大小,皆言倚汉与依天等。以是观之,则葱岭可通,龟兹可伐。今宜拜龟兹侍子为其国王,系前时入侍者。以步骑数百送之,与诸国连兵进讨,数月之间,龟兹可平。以夷狄攻夷狄,计之善者也。超之得计在此。臣见莎车疏勒,田地肥广,不比敦煌鄯善间也。兵可不费中国,而粮食自足。且姑墨温宿二王,特为龟兹所置,既非其种,更相厌苦,其势必有为我所降者;若二国来降,则龟兹自破。愿下臣章,参考行事,诚有万分,死复何恨?臣超区区,特蒙神灵,窃冀未便僵仆,目见西域平定,陛下举万年之觞,荐勋祖庙,布大喜于天下,则臣超幸甚,国家幸甚!
原来超在疏勒,已与康居于置拘弥三国,合兵万人,击破姑墨石城,斩首七百级,因此欲乘势进兵,荡平西域,所以恳切陈词,亟请济师。章帝也知超非虚言,拟派吏士助超。适有平陵人徐干,与超同志,奋身诣阙,愿往为超助。章帝即令干为假司马,率领弛刑及义从千人,即日西行。弛刑,谓课功赎罪诸徒;义从,谓奋愿从行之士。超日夜待兵,已是望眼欲穿,并因莎车叛附龟兹,疏勒都尉更觉得忧劳顾番辰,亦有异志虑,凑巧干军驰至,遂相偕出击番辰,一鼓破敌,斩首千余级,番辰遁去。超更欲进攻龟兹,自思西域诸国,乌孙颇强,正好借他兵力,与约夹攻。乃奏称乌孙大国,控弦十万,故武帝尝妻以公主,至宣帝时,终得彼力,远逐匈奴;今正可遣使招慰,与其合兵,用夷攻夷,莫如此举。章帝也以为然,方遣使慰谕乌孙。使节未归,流光易逝,倏忽间已是建初七年,正月初吉,沛王辅,济南王康,东平王苍,中山王焉,联翩入朝。章帝先遣谒者出都远候,分给貂裘食物珍果,又使大鸿胪持节郊迎,再由御驾亲视邸第,预设帷床,钱帛器物,无不具备。至四王入都诣阙,赞拜不名,且由章帝起座答礼。礼毕入宫,再用辇迎接四王,至省阁乃下。帝亦兴席改容,欢然叙旧,使皇后出宫亲拜,四王皆鞠躬辞谢,不敢当礼。嗣是款留多日,直至春暮,方许诸王归国。但因东平王苍,老成重望,弁冕天潢,用再手诏挽留。直至仲秋已届,大鸿胪窦固,奏请将苍遣归,才得允许。特给苍手诏云:
骨肉天性,诚不以远近为亲疏,然数见颜色,情重昔时。念王久劳,思得还休,欲署大鸿胪奏,不忍下笔,顾授小黄门,系受诏颁发之官。中心恋恋,恻然不能言。
苍得诏后,入阙谢赐,随即辞行,章帝亲送至都门,流涕叙别,复赐乘舆服御,珍宝钱帛,以亿万计。苍还国遇疾,逾年竟殁,赙赠独隆,派使护丧,且令四姓小侯,及诸国王主,一体会葬,予谥曰宪,子忠袭爵。叙笔特详,无非善善从长之意。总计光武帝十一子,至苍殁后,仅留四人,为沛王辅,济南王康,中山王焉;以外尚有阜陵王延,在明帝时已曾削封,见二十八回。建初中复被人讦发,说他谋为不轨,又贬爵为侯。琅琊王京,时已病逝。后来惟沛王辅最贤,身后留名。济南王康,及中山王焉,屡有过失,还幸章帝顾念亲亲,不忍加罪,才得保全。就是阜陵侯延,亦仍复王爵,安享余年。这也是章帝的厚德。只是夫妇父子间,凶终隙末,终害得不夫不父,有累贤明。说来又有特因,应该约略补叙。章帝已立太子庆,庆母为宋贵人,已见前回。惟宋贵人父名扬,为文帝时功臣宋昌八世孙,原籍平林,扬以恭孝著名,隐居不仕。胞姑为马太后外祖母,马太后闻扬有二女,才艺俱优,因选入东宫,得侍储君。章帝即位,并封二女为贵人,大贵人生庆,立为太子;扬因此入为议郎,赏赐甚厚。尚有前太仆梁松二侄女,亦入宫为贵人,小贵人生皇子肇,这四贵人位置相同,并承恩宠。惟宋大贵人素善侍奉,前时供应长乐宫,即马太后所居之宫。躬执馈馔,为马太后所垂怜,子庆得为储嗣,也是马太后从中主张。惟窦皇后暗怀妒忌,视宋贵人母子,仿佛眼中钉一般。至马太后崩逝,后得恃宠生奸,尝与母泚阳公主,图害宋氏。外令兄弟窦宪窦笃,伺扬过失,内令女侍阉竖,探刺宋贵人动静,专谋架陷。俗语说得好:“明枪易躲,暗箭难防。”宋贵人偶然得病,欲求生菟为药饵,菟即药品中菟丝子。特致书母家,嘱令购求;谁料此书被窦后截住,竟将它作为话柄,诬言宋贵人欲作盅道,借生菟为厌胜术,咒诅宫廷。当下在章帝前,装出一副愁眉泪眼的容态,日夜谮毁宋贵人母子,且言宋贵人必欲为后,情愿将正宫位置,让与了她。曲摹妒妇口吻。章帝正与窦后非常恩爱,怎能不为所惑?遂将宋贵人母子,渐渐生憎,不令相见。窦皇后见章帝中计,辗转图维,想把那太子庆棽去,方好除绝根株,终免祸患。只是自己虽得专宠,终无生育,女弟轮流当夕,也总觉闭塞不通,毫无怀妊消息。这叫做秀而不实。百计求孕,始终无效,不得已求一替代的方法,把那小梁贵人所生的皇子,移取过来,殷勤抚育,视若己生。移花接木,终非良策。一面复阴使掖庭令,诬奏宋贵人通书前情,请加案验。章帝为色所迷,已弄得神昏颠倒,就批准掖庭令奏议,使他钩考。天下事欲加人罪,何患无辞?不但将宋贵人说成大恶,并连那太子庆亦诬作穷凶,一篇复奏。便由章帝下诏,废太子庆为清河王,立子肇为皇太子。诏书有云:
皇太子有失惑无常之性,爰自孩乳,至今益彰。恐袭其母凶恶之风,不可以奉宗庙,为天下主。大义灭亲,况降退乎?今废庆为清河王。皇子肇保育皇后,承训襁褓,导达善性,将成其器,盖庶子慈母,尚有终身之恩,岂若嫡后事正义明哉?今以肇为皇太子,使得谨守宗祧,钦哉惟命。
太子既废,复出宋贵人姊妹,锢置丙舍,再依小黄门蔡伦考验。二姊妹当然不肯诬服,偏蔡伦阴承后旨,曲为锻炼,竟说二贵人咒诅属实,请付典刑。当即奉到复诏,移徙二贵人至暴室中。暴室,署名,为宫女疾病时所居。可怜姊妹花自悲命薄,愤不欲生,彼仰药,此服毒,同时毙命。宋扬削职归里。最可恨的是郡县有司,投井下石,更将扬砌入罪案,捕系狱中,还亏扬友人张峻刘均等,替扬奔走解释,方得免罪。扬虽得出狱,悲伤憔悴,当即病亡。清河王庆,年尚幼弱,却能避嫌畏祸,不敢提及宋氏。太子肇本与相亲,晨夕过从,庆越加谦谨,勉博太子欢心。太子肇尝入白章帝,言庆并无恶意,章帝乃嘱皇后抚视,所有一切衣服,令与太子齐等,庆始得幸全。惟梁氏自松得罪后,家属并坐徙九真,松事,见二十五回。大小二梁贵人,系没入掖庭,得承恩宠,小梁贵人幸得一男,进为储君,合家亦蒙赦还,欣然相庆。哪知为诸窦所闻,又恐梁氏得志,急忙转报窦后。窦后本已加防,一闻消息,就再掉动长舌,谗毁梁氏二贵人。并言贵人父竦,潜图不轨,欲为兄松复仇。章帝竟令汉阳太守郑据,捕竦入狱,冤冤枉枉,构成罪名,竦坐是庾死,家属复徙九真。看官试想!这大小二梁贵人,尚能安然无恙么?美人善忧,况经此父死家亡,怎得不五中崩裂,两命同捐,呜呼哀哉。四贵人相继毕命,何若为平民妻,尚得相安!阴贼险狠的窦皇后,陷害了宋梁二家,尚嫌不足,更追恨及明德马太后,纳入大小梁贵人,先得专宠;并且马氏兄弟,均列枢要,也欲趁势除尽,省得夺权;于是与兄弟内外毗连,构陷马氏。马氏已失内援,未知敛抑;马廖颇能自守,但秉性宽缓,不能约束子弟;防与光尝大起第观,食客常数百人,奴婢仆从,不可胜计,积资巨亿,往往购置洛阳美田,防且多牧马畜,赋敛羌胡。不念乃父裹尸时么?为此种种骄盈,已不免惹人讥议,更有窦氏从中媒孽,自然上达九重。章帝不忍惩治,但再三加诫,随时监束。嗣是马氏威权日替,宾客亦衰。廖子豫贻书友人,语多怨诽,适为窦氏私党所闻,上表弹劾,并奏称马防兄弟,奢侈逾僣,浊乱圣化,应悉令免官,徙就封邑。章帝准议。惟因光前遭母丧,哀毁逾恒,比二兄较为尽孝,因特留住京师,助祭先后;不过一切要职,已经褫去,眼见是前盛后衰,远不相符了。天下无不散的筵席。窦后兄宪,得进任虎贲中郎将,弟笃亦迁授黄门侍郎。兄弟亲幸,并侍宫省,一班豪门走狗,朝秦暮楚,又竟至窦氏兄弟门前,奔走伺候,趋承唯谨。窦宪恃势日横,凡王侯贵戚,莫不畏惮。沁水公主明帝女。有园田数顷,颇称肥美,宪强欲购买,但给钱值,公主不敢与较,只好饮泣吞声。此外尚有何人敢与争论?独司空第五伦不甘缄默,上疏陈请道:
臣得以空疏之质,当辅弼之任,素性驽怯,位尊爵重,拘迫大义,思自策励,虽遭百死,不敢择地,又况亲遇危言之世哉?伏见虎贲中郎将窦宪,椒房之亲,典司禁兵,出入省闼,年盛志美,卑谦乐善,此诚其好士交结之方。然诸出入贵戚者,类多瑕衅禁锢之人,尤少守约安贫之节;士大夫无志之徒,更相贩卖,云集其门,众煦飘山,聚蚊成雷,盖骄佚所从生也!三辅议论者至云,以贵戚废锢,当复以贵戚洗濯之,犹解酲当以酒也。詖险趋势之徒,诚不可亲近。臣愚愿陛下中宫,严饬宪等闭门自守,无妄交通士大夫,防其未萌,虑于无形,令宪永保福禄,君臣交欢,无纤介之隙。此臣之所至愿也!臣不胜愚戆,谨此上闻。
章帝得疏,颇为留意,会与窦宪偕出巡幸,路过沁水公主园田,故意指问,急得宪满口支吾,不敢详对,章帝始知传闻是实。及还宫后,召宪严责道:“汝擅夺公主园田,可知罪否?朕恐汝如此骄横,与赵高指鹿为马,有何大异?从前永平年间,先帝尝令阴党阴博邓迭三人,互相纠察,故豪戚莫敢犯法;当时诏书切切,犹以舅氏田宅为言。今贵如公主,尚被枉夺,何况平民?国家弃汝,不啻孤雏腐鼠,有何足惜!汝自想该不该呢?”这数语很是严厉,几把窦宪的魂灵儿,撵往九霄云外,慌忙匍伏磕头,好似捣蒜一般。正在惶急万分,忽听得屏后微动,莲步悠扬,走出一位袅袅婷婷的丽姝,前来解围。好了!好了!救苦救难的观世音来了!正是:
外戚横行终忤主,内言巧啭竟回天。
欲知丽姝为谁,待至下回说明。
用夷攻夷,原攘夷之上策,但亦必才如班超,方足收功,否则平虏不足,启衅有余,几何而不丧师偾事耶!章帝驭将用人,不为无识,至待遇亲族,亦尚有恩。独于朝夕相亲之窦皇后,不能察知情伪,屡受其欺而不觉。始则二宋贵人,死于非命;继则二梁贵人,又复遭诬,并以忧死。同一抱衾与裯之妇女,岂无情谊之相关,乃以色艺之少差,竟使后来居上,坐被谗间,何其薄倖若此?宋氏废,梁氏徙,而马氏亦间接夺权,色之盅人,顾若是其甚耶?盖自章帝溺爱衽席,开子孙无穷之祸,而后之好色者不知所鉴;无惑乎牝鸡败家,代有所闻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