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 大清三杰
- ▪ 自序
- ▪ 徐哲身小传
- ▪ 第一回 善士救奇灾全家入水 名臣得预兆只手擎天
- ▪ 第二回 嵌字联生离死别 落叶赋阴错阳差
- ▪ 第三回 分尸饮血神勇堪惊 斗角钩心圣衷可测
- ▪ 第四回 风尘侠妓巨眼识才人 草泽英雄倾心结奇士
- ▪ 第五回 奸商趸鸦片幕府求情 战艇中鱼雷军门殉难
- ▪ 第六回 胡以晁三拳毙恶霸 洪宣娇一怒嫁情郎
- ▪ 第七回 弄玄虚两蛇入穴 办团练双凤来朝
- ▪ 第八回 动热肠存心援要犯 出恶气亲手剐淫娃
- ▪ 第九回 洪秀全金田起义 谭绍□铁岭鏖兵
- ▪ 第十回 越俎代谋本军看冷眼 开诚相见清将死愚忠
- ▪ 第十一回 云山尽节全州道 石氏求贤新旺村
- ▪ 第十二回 大智若愚秀成遭藐视 从天而降钱氏运奇谋
- ▪ 第十三回 有挟而求情同蛰伏 养痈成患误解狐言
- ▪ 第十四回 张国梁投效初授职 江忠济贪功致亡身
- ▪ 第十五回 创营制分封举义人 练乡团始述更名事
- ▪ 第十六回 曾国藩单求郭意诚 洪宣娇拟殉萧朝贵
- ▪ 第十七回 睹耳语众将起疑团 掷头颅孤孀几丧命
- ▪ 第十八回 三月围城军粮恃腐草 一宵作法武器用鲜花
- ▪ 第十九回 贤邑令蓄心荐幕客 俏丫环有意作红娘
- ▪ 第二十回 制爱情双文贻艳服 得奇梦公瑾授兵书
- ▪ 第二十一回 任水师保全湘省 遵秘计攻克岳州
- ▪ 第二十二回 宝石孕奇文太平天国 名棋逢敌手獬面藤兵
- ▪ 第二十三回 真遭殃人民都变鬼 假被逼将士尽封王
- ▪ 第二十四回 李金凤代父复仇 彭玉麟寻师问难
- ▪ 第二十五回 儒宗谈理学实益人心 勇将壮声威伪装狗眼
- ▪ 第二十六回 陆总督携姬援小舅 钱军师遣将捉清官
- ▪ 第二十七回 锦上添花李忠王报捷 瓮中捉鳖吴观察生还
- ▪ 第二十八回 冯兆炳别母远投军 陆建瀛诵经求退敌
- ▪ 第二十九回 对的放矢委屈将军 隔车打油便宜和尚
- ▪ 第三十回 恋金陵天皇取中策 笞玉臀徐后慑淫威
- ▪ 第三十一回 塔齐布拔帜选营官 李续宜挥旗卷敌帅
- ▪ 第三十二回 手中落箸大将惮援兵 面上飞金如君认干娘
- ▪ 第三十三回 隔省辞官独嗤黄太守 因祸得福共保左京堂
- ▪ 第三十四回 蠢妇人多言开杀戒 好兄弟远路示军谋
- ▪ 第三十五回 胡林翼修书悲将佐 曾国藩洗脚戏门人
- ▪ 第三十六回 论人材详述文王卦 练侦探私抄敌国书
- ▪ 第三十七回 林威王称兵进谏 易太守举室全忠
- ▪ 第三十八回 钱军师遗书归隐 曾大帅奏报丁艰
- ▪ 第三十九回 刘丽川兴兵上海城 曾国华死节三河镇
- ▪ 第四十回 不忍欺邪人欺正士 无可责老父责娇儿
- ▪ 第四十一回 惟我称尊坠入僧王计 予人以善低哦胜保诗
- ▪ 第四十二回 公事书圆圈鲍超求救 敌军行诡计曾氏丧师
- ▪ 第四十三回 老家人舍身救主 章文案诌谎成真
- ▪ 第四十四回 铜官感旧文学士题诗 锡堡抽烟彭京卿斩子
- ▪ 第四十五回 左中丞奏陈援浙策 曾廉访咨报克皖文
- ▪ 第四十六回 洪宣娇靦颜求媚药 温树德献计听空坛
- ▪ 第四十七回 踹敌营将门有子 得怪梦温氏成神
- ▪ 第四十八回 提督掬丹忱小民感戴 翰林崇老例后辈含糊
- ▪ 第四十九回 发热发狂断送要隘 忽和忽战贻笑外邦
- ▪ 第五十回 西太后用计斩权臣 彭玉麟诚心辞皖抚
- ▪ 第五十一回 缢鬼乞伸冤犹狞面目 王姬甘下嫁别有衷肠
- ▪ 第五十二回 石达开飘然引去 周天受率尔求援
- ▪ 第五十三回 援安吉大败梅溪 弃杭州重奔宁国
- ▪ 第五十四回 画船绣幕清将忒风流 地网天罗包村号铁桶
- ▪ 第五十五回 王履谦酿成骄子 徐春晏误接奸朋
- ▪ 第五十六回 徐六嫂刀下全贞 包三姑竿头挂首
- ▪ 第五十七回 县属尽沦亡祸由二贼 省垣重失陷恨饮三忠
- ▪ 第五十八回 取众议将帅议军机 设奇谋弟兄当大敌
- ▪ 第五十九回 陈延寿生为负债人 洪秀全死作贪花鬼
- ▪ 第六十回 招凉珠能保尸体 热心吏为述案情
- ▪ 第六十一回 印堂呈晦色管辂知机 烟嘴角霉头子龙有胆
- ▪ 第六十二回 轰金陵李臣典惨毙 收玉帛曾九帅发财
- ▪ 第六十三回 遭敕书制军亲草奏 繁市面总督坐花船
- ▪ 第六十四回 仗剑登堂眼看门人逐爱妾 携书入座相对夫子念亡儿
- ▪ 第六十五回 张之万梦作斩妖官 彭雪琴伪扮城隍像
- ▪ 第六十六回 北阙沐皇恩详陈奏牍 西征谈战略尽在家书
- ▪ 第六十八回 云生胯下女匪发狂痴 箭中鸡头将军施绝技
- ▪ 第六十九回 将计就计果臣被戕 以毒攻毒野主受窘
- ▪ 第七十回 一雀入灵堂牢衔帅手 双胎破邪法紧抱夫腰
- ▪ 第七十一回 飞章北阙存殁沐天恩 剪烛西窗宾东论茶务
- ▪ 第七十二回 贤夫人不忘守边客 大皇帝恩刺有功臣
- ▪ 第七十三回 医产妇着手成春 攻回部出言不吉
- ▪ 第七十四回 劣绅通敌挟制三军 大将瞒粮欺蒙二贼
- ▪ 第七十五回 述边情堪为往事师 解奇渴痛饮仇人血
- ▪ 第七十六回 金积堡马贼设阴谋 仆石岩刘公殉国难
- ▪ 第七十七回 少将军血战西宁 老统领魂归北塞
- ▪ 第七十八回 意诔辞病子述荣哀 谈挽联老人惊忏语
- ▪ 第七十九回 酬殊勋举人拜相 报噩耗爱子遄归
- ▪ 第八十回 攻哈密深知将领心 侵伊犁坐获渔翁利
- ▪ 第八十一回 囚全权俄人起交涉 换公事幕友坏良心
- ▪ 第八十二回 狭路相逢冤鬼提头索命 深宵突至阉人献策生财
- ▪ 第八十三回 学政作庭参童生吐气 尚书行国法世宦归阴
- ▪ 第八十四回 买私交单闻鹤顶红 动公愤共助鱼肚白
- ▪ 第八十五回 左制台恶人讲话 彭巡阅与鬼谈心
- ▪ 第八十六回 请王命众人呈觳觫 打官司一士露行藏
- ▪ 第八十七回 几首新词喜友文廷式 一声大炮力援吴吉人
- ▪ 第八十八回 见白猿晚年生蠢子 坠黑虎垂暮怜冢孙
- ▪ 第八十九回 钦差忧国难不许过年 帮办扮商家偏来讨帐
- ▪ 第九十回 官兵落草群钦少妇头 和尚贪花独注夫人脚
- ▪ 第九十一回 龙头挨板子苦主伸冤 马桶满公堂能员得奖
- ▪ 第九十二回 左侯逝世特旨谥文襄 彭氏遇仙诚心问死日
- ▪ 第九十三回 背国号如数家珍 劝盗魁取材戏剧
- ▪ 第九十四回 抱病臣特旨赐人参 强项令当场骂鸟蛋
- ▪ 第九十五回 死爵爷真个抄家 贤总督欣然作伐
- ▪ 第九十六回 投鼠忌器骗子发横财 爱屋及乌亲家问数学
- ▪ 第九十七回 公谊私情彭公护命妇 雪肤花貌钱氏受官刑
- ▪ 第九十八回 皂隶献殷勤水果四色 皇家多护卫火神一尊
- ▪ 第九十九回 硬铁头朝房挥涕泗 骚鞑子妆奁炫奢华
- ▪ 第一百回 忠臣返本大义炳千秋 孝子归真全书结三杰
田定阳一经撺掇他那把兄,去会首府之后,看看左右无人,急把他那身上的一个札子,拿了出来,放在桌上,复将李统领交给他的札子,悄悄撕得粉碎,送入嘴中,呷上一口热茶,吞下肚去。
吞下肚后,仅过一刻,即见李统领回了进去。田定阳忙问道:“首府大人究为甚么事情来此。”
李统领蹙眉答道:“大概是奉了制台意旨,要我在那钦差问我说话的时候,不可死顶制台。又说制台倘没处分,将来一定可以酬谢我的。”
田定阳听说,一面先把札子送还李统领,一面又装出代抱不平的样子道:“札子上果是迎头痛剿,老把兄可以放心。不过这位知府大人,真正在用救大不救小的秘诀了,却不知道制台就算得了处分,至多开缺而已。”田定阳说到这里,又自摇其头的接说道:“人家一得处分,岂非有杀身之祸的么。”
李统领倒也细心,起初不答田定阳之话,先把那个札子,翻开一看,只见那迎头痛剿四个大字,好好的仍在上面,方才放心收过,接口答道:“我有这个札子为凭,自然万无一失。不过首府要我帮着制台说话,并不是我不肯,究竟教我怎样帮法呢。”
田定阳因见李统领对他所换的札子,毫没一点疑心,急于要到制台那里报信,好使制台早些放心,如何还肯再和这位指日身首异处的把兄闲谈。但是骤然之间,又不好就走,他便眉头一皱,计上心来,当下假装失足跌地,连连喊着哎唷哎唷不休。
李统领更不疑心,急扶田定阳上轿,回去医治。
田定阳一出李公馆,忙命轿班抬他上辕,及进督辕,早见几个文武巡捕,已在那里望他,下轿之后,文武巡捕问他干妥没有,他一边点头答称幸不辱命,一边还要面见制台。
文武巡捕自然替他通报上去,见了制台之面,禀明一切,文祥喜得连称很会办事,很会办事,当下不待案子了结,即命藩司立委田定阳一个大缺。
田定阳谢了回家未久,即奉首府传见,一见他面,急把一个大拇指头一竖称赞他道:“你真是位干员,你可知道,你克日就要得简阳县缺了么?”
田定阳忙向首府请上一个安道谢道:“这个虽是制军的恩典,也是大人的栽培。”
首府慌忙回安之后,又把一将田定阳拉入签押房里,一同坐下,悄悄的告知道:“老哥你可知道李统领已交县里看管了么?。
田定阳听了一愣道:“怎么如此快法。”
首府道:“刚才辕上有位师爷前来送信,教我转饬县里,小心看管,莫使姓李的有了逃逸自裁等事发生。”
田定阳问道:“这个看管李统领的意思,还是制军的呢,还是钦差的。”
首府道:“据说钦差曾经拜过制军,制军已把存案的案卷给与钦差看过,钦差瞧见案卷上面,并无迎头痛剿字样,只有相机办理字样。回他行辕,立将李统领传去,命他呈出札子,钦差一见札子上面有了挖补痕迹,一句没有多说,即将李统领发交县里看管,以便请旨定夺。”
首府说到此地,忽又贼秃嘻嘻的向着田定阳一笑道:“那个迎头痛剿的罪名,自然是制军栽培他的,这个挖补公事,要想卸罪于统领的罪名,可是你们的那位高师爷抬举他的,”
田定阳听说,也现着德色的笑答道:“这是大人也有功劳在内,倘若大人不去拜会,卑职便没机会掉换那个札子。”首府听了,自然也极得意。
田定阳回家之后,复又好好的褒奖了高师爷一番。
那知田定阳奉到署理简阳县缺的公事,尚未前去到任,已经知道钦差奉到回折,李有恒得了挖补公事、妄杀无幸的两项罪名,即日提出县衙,验明正身,绑到校场斩首;钦差回京覆命。
田定阳正待带了高师爷去到简阳县上任,谁知那位高师爷,因要巴结东家,出了这个毒主意,凭空害了那位李有恒李统领的性命,就从杀头的那天起,骤得一个心神恍惚之症,竟至不能跟他那位东家同走。
田定阳忽见高师爷得病,念他设计之功,送他一千银子,教他回他绵阳原籍,暂时将养,一俟病痊,再到简阳。
高师爷瞧见东家如此体贴,倒也答应回家养病,当下便与他的东家约定,那天送走了东家先出东门,他就再出北门,由北大道回他绵阳家去。
高师爷一天走到德阳城外,因为急于赶回家去,不愿入城住宿,便命一个二爷打听城外,有无清爽宿店,二爷打听回报,说是城外只有一家高升客店,但是已被一家盘送灵枢回籍的客人所占,还有一间楼上空着,此外并无第二家客店。
高师爷一听那家客店的店名,叫做高升,和他姓名相合,不禁大喜的连连接口道:“就是这间空楼,就是这间空楼。快到那里去吧。”
二爷导着轿班抬进高升店中,高师爷上楼去的时候,走过那家灵柩旁边,不知不觉的打上一个寒噤,还不在意,上楼之后,打开行李,摆上烟盘,一个人横在床上,一边吸着大烟,一边方命二爷下楼打听那盘送灵柩的是谁,及至二爷打听回报,说是那座灵柩,正是李有恒李统领的,他的家眷奔丧回他广元关原籍去的。
高师爷一听真个冤家狭路相逢,更加汗毛凛凛起来,心里虽在害怕,但又想到店名高升二字,或者可以逢凶化吉,因这吉利字样,能够解禳也未可知。
一等晚饭吃过,就命二爷提了十串大钱,赏给自己的轿班、挑夫等人,叫他们尽管去和姓李的扛夫人等,吃酒要钱,闹它一夜,以便混过辰光,挨到天亮,便好走路。
二爷提着十串大钱,正待下楼,高师爷又亲自在他袋内,摸出几两银子,塞在二爷怀内,道:“今晚上,姑且让你去和他们大家大赌一场,不问你输你赢,只要越是灯烛辉煌,越是闹热,明天还有重赏。”
二爷下去之后,不到半刻,高师爷一个人躺在烟榻之上,已经听得猜拳饮酒、呼卢喝雉的等等声气,同时并举起来,他的胆顿时大了不少,当下忽自己喊着自己道:“老高老高,你的本领,果然不小,虽只化了少数银钱,可是这般一闹,试问还有那么大胆的活鬼出现不成。”
高师爷一个人自言自语,自称自赞的说了一阵,复又听得楼下赌钱的人声,愈加闹得厉害,不过那些赌钱声中,却夹了一种妇女的痛哭之声在内,仍旧不在他的心上,再把腰间所挂的一只有马表,除下一看,已是子正时候,正想自己收拾烟盘,铺床安寝的当口,陡然之间,听得楼下的人声,突然寂静下去,同时又见房里的灯光,竟会变作惨碧之色,跟着复有簌落簌落的脚步之声,从那扶梯下面,一步轻一步重的走了上来。
高师爷那时已知那种景象不好,并不再管扶梯上的脚声,是人是鬼,赶忙飞快的把脚缩进帐中,放下帐子,双手紧抓帐缝,方敢从那帐子里头,一眼望了出去。谁知不望犹可,这一望,真把这位现任简阳县的高师爷,吓得三魂走失二魂。你道为何?
原来走上去的并不是人,却是一个满身血淋淋的无头活鬼。高师爷一见那鬼,心里自然十分明白,定是那个被害的李有恒前去向他讨命,但是身居帐中,一时无处可逃,除了双手仍旧紧抓帐缝之外,毫没一点办法,就在此时,又见那个无头活鬼,因为没有眼睛,不能瞧见,尽在双手向着四处的悬空乱摸,摸了半天,没有摸到床上,又见他再摸一会,忽又转身下去。
高师爷一等那鬼下楼,也就忙不迭的一脚跨出帐外,赶紧四面一望,看见靠那窗子外面,有棵大树,他急开开窗子,跳了出去,爬到树上,还怕双手无力,不能久抱树上,又将束腰的一根绸带解下,把他身体牢牢的绑在树上。
刚刚绑好,又听见扶梯上面,复有脚步声,尚未来得及定睛细看,只见那鬼已经走进房门,这次手上可是提着一个人头,即用人头,当了镜子,四处照着;起初四处乱照,因未见人,还没甚么举动,及至把头向着窗外一照,照见高师爷躲在树上,立即一面拿着人头,只在手上乱甩,一面忽又血呖呖的叫了起来。高师爷一见那种怕人施施的形状,早已双眼一个乌晕吓得死了过去。
不知过了几许时候,方才被人救醒,睁眼一看,他的身子,已经躺在床上,又见天已大明,他的二爷,连同那班轿班、挑夫,统统围在他的身旁,高师爷至此,方始放胆问道:“姓李的灵枢呢?”
二爷接口答称:“早已走了。”
高师爷又问道:“我的身子,哪个把我弄到这个床上来的?”
二爷又答称道:“家人天亮醒来因见姓李的灵柩,已经上路,赶忙上楼,一眼瞧见师爷绑在树上,便将他们大家喊上楼来,帮同先将师爷抱到床上,方用姜汤灌醒。”
高师爷听毕,又问二爷道:“我昨天晚上,拿钱给你们大家去赌,原是要你们大家闹它一夜,免得有鬼出现,为何到了半夜,竟会陡然之间的声息全无起来的呢?”
大家一齐答称道:“回师爷的话,我们大家正在赌得输赢很大的时候。不知怎样一来,吹来一阵冷风,就把大家吹得迷迷糊糊的睡熟过去,等得醒转,天已大亮的了。”
高师爷听完,觉得身子已会动弹,急命快快动身,离开这个险地才好。后来高师爷虽然离开险地,不到半月,依旧呕血而亡。那位田大令和首府两个,不久也因另案革职充发新疆。
护督文祥听得那位高师爷,住到高升客店,竟真个会高升到阴间去了,却也有些害怕,虽在自行奉请失察处分,还以为军机处里,必定不究,乐得大方一点,谁知刚刚碰见左宗棠新入军机,真的要办他的处分,当时一班军机大臣,听见左宗棠主张如此,只好稍稍给了文祥一些处分,左宗棠方始无话。
及至再看第二本奏章,见是汴抚奏保剿匪出力人员的,他又大发议论起来,说是这样一点小小土匪,本是武官应办之事,如何可以奏保上来。说着,又把他在甘陕剿平积匪的事情,从头至尾,细细的讲给大家去听。
恭王因见左宗棠久任外官,不懂军机处的诀窍,这样的看一本奏章,议论一本奏章,几个钟头之内,能看几本奏章,停刻太后叫起的当口,又拿甚么说话前去奏对,岂不大碰钉子;只好一边仍在口头是是是的敷衍左宗棠,一边暗暗的递了一个眼色,给与那位领班章京,教他想法拿开那些奏章,省得左宗棠讲个不休。
那位领班章京,倒底有些能耐,便去捧上一大叠不要紧的例行公事,送给左宗棠去看道“侯爷且请先瞧这些公事,因为立待去办。”左宗棠果然不知那位领班章京,用了一计,不知不觉就去看那例行公事去了。
那位领班章京,忙将那些左宗棠未曾看过的奏章,换了下去,这样一来,到军机处散值的时候,左宗棠只得将那例行公事,交给一班章京去办,即同恭王等人,出了军机处,回他湖南会馆午餐。
及到里面,只见那个讨赏赐的内监,还在那儿守候,不禁有些发火道:“你这个人,怎么还在此地。这个赏号,又非甚么大事,怎么这般认真。”
那个内监,却也板着脸的答道:“这笔赏号至少也得十万八万,侯爷固是不当大事,小的们却当它是大事呢。”
左宗棠一听十万八万四字,不禁大吓一跳的,问着那个内监道:“你这个说话,究竟还是真话呢,还是玩话?”那个内监又正色的答道:“小的怎敢来和侯爷说着玩话。”
左宗棠不待那个内监说完,早已把他胡子气得翘了起来道:“我做了二十年的督抚,也没落下十万八万呀。一副眼镜的赏号,竟要这般多法,我却未曾听见过。”
左宗棠还待再说,忽见一个家丁将那曾纪鸿领入,向他道喜,他就指着那个内监,问着曾纪鸿道:“栗諴,你做京官多年,可曾听见过一副眼镜的赏号,竟在问我硬要十万八万。”
曾纪鸿听说,先向左宗堂道喜,又谢了三百银子借款之后,始朝那个内监拱拱手道:“请您暂时回宫,明天可到敝寓等信。“那个内监又和曾纪鸿轻轻的咬了一会耳朵,方才告辞而去。
左宗棠又问曾纪鸿道:“栗諴,这个没鸡巴的浑蛋,叽叽咕咕的讲些甚么?”
曾纪鸿只好含笑的答道:“老世叔,现在时世真的一天不如一天了。”说着,又低了喉咙接说道:“太后都在要钱化用,难怪这班内监这样胆大。老世叔这副眼镜,确是显皇帝御用过的,一二万两的赏号,照例应该给的,不过他要十万八万,自然多了一点。”
左宗棠听了一愣道:“怎么,真有这个规矩么?这事我得奏参,此风如何可长?”
曾纪鸿又轻轻的说道:“李连英很蒙太后宠用,小侄倒要劝劝老世叔,似乎不必这般风厉,倘若得罪了李连英,老世叔不好办事。”
左宗棠听说,仍旧不以为然的答道:“这件事情,莫说我姓左的没有这些闲钱,就是有了这些闲钱,我也不肯送钱去给没鸡巴的用的呀。”
曾纪鸿复又再三再四的劝上左宗棠一阵,教他拿出一万银子,了结这个赏号。左宗棠哪里肯听,单和曾纪鸿叙了半天世交,出门拜客去了。
曾纪鸿弄得没有法子,第二天一个人躲到朋友家中,不敢回寓。左宗棠何曾知道,单是拜客之后,又将赏号之事,前去请教几位同乡京官,大家都在异口同声回复,说是万万不可奏参,只有赏给一二万两银子了事。左宗棠听了同乡京官的说话,虽没有前去奏参,可也不肯拿出一二万两银子的赏号。
又过几天,并未瞧见那个内监去到他的会馆,正在有些不解的当口,又见曾纪鸿高高兴兴的前去向他报信,说是那个内监,已把此事老实告知恭王,恭王生怕弄出事来,业已私挖腰包,赏了那个内监八千银子,那个内监瞧在恭王面上,总算认吃大亏了事。左宗棠听完,只是摇头慨叹而已。曾纪鸿又说道:“先君在日,天津的那场教案,办得并不算错,竟遭御史奏参,幸得圣眷尚隆,没有得着甚么处分。总而言之一句,现在做官真难。照小侄的意思,就是老世叔和那官中堂,既为一殿之臣,似乎也只好弃怨修和,不必再提旧事。”
左宗棠听了,却盯上曾纪鸿半天,方始逼出一句说话道:“如此说来,老夫这个京官,怎样做得下去。”
曾纪鸿也和左宗棠相对欷歔一番,告辞而退。
第二天左宗棠上朝时候,本想狠狠的奏参几个人,自己也拟奏请开缺回家;谁知那位慈禧太后,仿佛似有先见之明一般,说话之间,很是劝着左宗棠须得任劳任怨,为国办事,左宗棠那样一位刚愎的人物,也被太后说得无可如何,只好把他一肚皮要奏的说话,蹩了回去。
有一天晚上,左宗棠正在一个人写家信的时候,忽见一个旧时姓王的文案,蹙额走入。左宗棠请他坐下,又问陕甘新疆几省的军务报销,批下没有。王文案道:“委员连夜来见侯爷,正为此事。我们所有的报销册子,统统被驳。”左宗棠一愕道:“怎么,太后如此重视边省,为甚么又驳我们的公事呢?”
王文案道:“据委员所闻,部里实在没钱。”
左宗棠很不高兴的说道:“我也知道,不过部里要些费用,无奈我们都是实报实销,这笔费用,又叫谁出呢。”王文案道:“听说部里的确没钱,就有费用,也不肯收。”左宗棠摇着头道:“这就难了,我们这笔报销,数在三百万以上,怎么了呢。”
王文案正待答话,忽见一个家丁,慌里慌张的报入道:“宫里的李连英公公到了。”
左宗棠一吓道:“李公公深夜至此,必有甚么紧要密旨,快取衣冠,让我出见。”
等得出见,方知并没甚么密旨,乃是李连英自己为着生财之道,特来献策给左宗棠的。正是:人为财死鸟为食心似刀来口似糖不知李连英究为何事,究献何策,且阅下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