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 大清三杰
- ▪ 自序
- ▪ 徐哲身小传
- ▪ 第一回 善士救奇灾全家入水 名臣得预兆只手擎天
- ▪ 第二回 嵌字联生离死别 落叶赋阴错阳差
- ▪ 第三回 分尸饮血神勇堪惊 斗角钩心圣衷可测
- ▪ 第四回 风尘侠妓巨眼识才人 草泽英雄倾心结奇士
- ▪ 第五回 奸商趸鸦片幕府求情 战艇中鱼雷军门殉难
- ▪ 第六回 胡以晁三拳毙恶霸 洪宣娇一怒嫁情郎
- ▪ 第七回 弄玄虚两蛇入穴 办团练双凤来朝
- ▪ 第八回 动热肠存心援要犯 出恶气亲手剐淫娃
- ▪ 第九回 洪秀全金田起义 谭绍□铁岭鏖兵
- ▪ 第十回 越俎代谋本军看冷眼 开诚相见清将死愚忠
- ▪ 第十一回 云山尽节全州道 石氏求贤新旺村
- ▪ 第十二回 大智若愚秀成遭藐视 从天而降钱氏运奇谋
- ▪ 第十三回 有挟而求情同蛰伏 养痈成患误解狐言
- ▪ 第十四回 张国梁投效初授职 江忠济贪功致亡身
- ▪ 第十五回 创营制分封举义人 练乡团始述更名事
- ▪ 第十六回 曾国藩单求郭意诚 洪宣娇拟殉萧朝贵
- ▪ 第十七回 睹耳语众将起疑团 掷头颅孤孀几丧命
- ▪ 第十八回 三月围城军粮恃腐草 一宵作法武器用鲜花
- ▪ 第十九回 贤邑令蓄心荐幕客 俏丫环有意作红娘
- ▪ 第二十回 制爱情双文贻艳服 得奇梦公瑾授兵书
- ▪ 第二十一回 任水师保全湘省 遵秘计攻克岳州
- ▪ 第二十二回 宝石孕奇文太平天国 名棋逢敌手獬面藤兵
- ▪ 第二十三回 真遭殃人民都变鬼 假被逼将士尽封王
- ▪ 第二十四回 李金凤代父复仇 彭玉麟寻师问难
- ▪ 第二十五回 儒宗谈理学实益人心 勇将壮声威伪装狗眼
- ▪ 第二十六回 陆总督携姬援小舅 钱军师遣将捉清官
- ▪ 第二十七回 锦上添花李忠王报捷 瓮中捉鳖吴观察生还
- ▪ 第二十八回 冯兆炳别母远投军 陆建瀛诵经求退敌
- ▪ 第二十九回 对的放矢委屈将军 隔车打油便宜和尚
- ▪ 第三十回 恋金陵天皇取中策 笞玉臀徐后慑淫威
- ▪ 第三十一回 塔齐布拔帜选营官 李续宜挥旗卷敌帅
- ▪ 第三十二回 手中落箸大将惮援兵 面上飞金如君认干娘
- ▪ 第三十三回 隔省辞官独嗤黄太守 因祸得福共保左京堂
- ▪ 第三十四回 蠢妇人多言开杀戒 好兄弟远路示军谋
- ▪ 第三十五回 胡林翼修书悲将佐 曾国藩洗脚戏门人
- ▪ 第三十六回 论人材详述文王卦 练侦探私抄敌国书
- ▪ 第三十七回 林威王称兵进谏 易太守举室全忠
- ▪ 第三十八回 钱军师遗书归隐 曾大帅奏报丁艰
- ▪ 第三十九回 刘丽川兴兵上海城 曾国华死节三河镇
- ▪ 第四十回 不忍欺邪人欺正士 无可责老父责娇儿
- ▪ 第四十一回 惟我称尊坠入僧王计 予人以善低哦胜保诗
- ▪ 第四十二回 公事书圆圈鲍超求救 敌军行诡计曾氏丧师
- ▪ 第四十三回 老家人舍身救主 章文案诌谎成真
- ▪ 第四十四回 铜官感旧文学士题诗 锡堡抽烟彭京卿斩子
- ▪ 第四十五回 左中丞奏陈援浙策 曾廉访咨报克皖文
- ▪ 第四十六回 洪宣娇靦颜求媚药 温树德献计听空坛
- ▪ 第四十七回 踹敌营将门有子 得怪梦温氏成神
- ▪ 第四十八回 提督掬丹忱小民感戴 翰林崇老例后辈含糊
- ▪ 第四十九回 发热发狂断送要隘 忽和忽战贻笑外邦
- ▪ 第五十回 西太后用计斩权臣 彭玉麟诚心辞皖抚
- ▪ 第五十一回 缢鬼乞伸冤犹狞面目 王姬甘下嫁别有衷肠
- ▪ 第五十二回 石达开飘然引去 周天受率尔求援
- ▪ 第五十三回 援安吉大败梅溪 弃杭州重奔宁国
- ▪ 第五十四回 画船绣幕清将忒风流 地网天罗包村号铁桶
- ▪ 第五十五回 王履谦酿成骄子 徐春晏误接奸朋
- ▪ 第五十六回 徐六嫂刀下全贞 包三姑竿头挂首
- ▪ 第五十七回 县属尽沦亡祸由二贼 省垣重失陷恨饮三忠
- ▪ 第五十八回 取众议将帅议军机 设奇谋弟兄当大敌
- ▪ 第五十九回 陈延寿生为负债人 洪秀全死作贪花鬼
- ▪ 第六十回 招凉珠能保尸体 热心吏为述案情
- ▪ 第六十一回 印堂呈晦色管辂知机 烟嘴角霉头子龙有胆
- ▪ 第六十二回 轰金陵李臣典惨毙 收玉帛曾九帅发财
- ▪ 第六十三回 遭敕书制军亲草奏 繁市面总督坐花船
- ▪ 第六十四回 仗剑登堂眼看门人逐爱妾 携书入座相对夫子念亡儿
- ▪ 第六十五回 张之万梦作斩妖官 彭雪琴伪扮城隍像
- ▪ 第六十六回 北阙沐皇恩详陈奏牍 西征谈战略尽在家书
- ▪ 第六十八回 云生胯下女匪发狂痴 箭中鸡头将军施绝技
- ▪ 第六十九回 将计就计果臣被戕 以毒攻毒野主受窘
- ▪ 第七十回 一雀入灵堂牢衔帅手 双胎破邪法紧抱夫腰
- ▪ 第七十一回 飞章北阙存殁沐天恩 剪烛西窗宾东论茶务
- ▪ 第七十二回 贤夫人不忘守边客 大皇帝恩刺有功臣
- ▪ 第七十三回 医产妇着手成春 攻回部出言不吉
- ▪ 第七十四回 劣绅通敌挟制三军 大将瞒粮欺蒙二贼
- ▪ 第七十五回 述边情堪为往事师 解奇渴痛饮仇人血
- ▪ 第七十六回 金积堡马贼设阴谋 仆石岩刘公殉国难
- ▪ 第七十七回 少将军血战西宁 老统领魂归北塞
- ▪ 第七十八回 意诔辞病子述荣哀 谈挽联老人惊忏语
- ▪ 第七十九回 酬殊勋举人拜相 报噩耗爱子遄归
- ▪ 第八十回 攻哈密深知将领心 侵伊犁坐获渔翁利
- ▪ 第八十一回 囚全权俄人起交涉 换公事幕友坏良心
- ▪ 第八十二回 狭路相逢冤鬼提头索命 深宵突至阉人献策生财
- ▪ 第八十三回 学政作庭参童生吐气 尚书行国法世宦归阴
- ▪ 第八十四回 买私交单闻鹤顶红 动公愤共助鱼肚白
- ▪ 第八十五回 左制台恶人讲话 彭巡阅与鬼谈心
- ▪ 第八十六回 请王命众人呈觳觫 打官司一士露行藏
- ▪ 第八十七回 几首新词喜友文廷式 一声大炮力援吴吉人
- ▪ 第八十八回 见白猿晚年生蠢子 坠黑虎垂暮怜冢孙
- ▪ 第八十九回 钦差忧国难不许过年 帮办扮商家偏来讨帐
- ▪ 第九十回 官兵落草群钦少妇头 和尚贪花独注夫人脚
- ▪ 第九十一回 龙头挨板子苦主伸冤 马桶满公堂能员得奖
- ▪ 第九十二回 左侯逝世特旨谥文襄 彭氏遇仙诚心问死日
- ▪ 第九十三回 背国号如数家珍 劝盗魁取材戏剧
- ▪ 第九十四回 抱病臣特旨赐人参 强项令当场骂鸟蛋
- ▪ 第九十五回 死爵爷真个抄家 贤总督欣然作伐
- ▪ 第九十六回 投鼠忌器骗子发横财 爱屋及乌亲家问数学
- ▪ 第九十七回 公谊私情彭公护命妇 雪肤花貌钱氏受官刑
- ▪ 第九十八回 皂隶献殷勤水果四色 皇家多护卫火神一尊
- ▪ 第九十九回 硬铁头朝房挥涕泗 骚鞑子妆奁炫奢华
- ▪ 第一百回 忠臣返本大义炳千秋 孝子归真全书结三杰
曾国藩一见彭玉麟问到他的子孙,便连连的摇着头答道:“雪琴,你还不知道么,你那二世弟纪鸿,亡过已经几年了,虽然留下广铨、广钧、广镕三个子,年纪尽管很小,都还觉得聪明。”
彭玉麟岔口道:“三位世侄,既极聪慧,还不是老师的福气么?”
曾国藩又摇首道:“说到聪明,正要福气来销,我所虑的是、我的为人,一生本无他长,只有厚道二字,差堪自信。平时常接你们师母亲信,她虽未曾说,她几个孙子不好,我可已经瞧出大概,这班孩子,将来长成,才则有望,德防不足。再说到你那大世弟纪泽,我早已替他娶了刘氏媳妇,生有一子,取名广銮,此孙之德,将来或能稍胜三个兄弟,且不说他。独有纪泽,以为中国文学,我曾教他多年,似乎已至无可再学的地步了,他就前去学习西文。西文东西,到了现在时代,本来也还适用,不过若一谈到去与洋人交涉,那真难而又难。我正恐他仅仅乎学了一点皮毛,将来自以为是,不要误了国家大事,那时连我的一世清名,岂不为他所累。”彭玉麟一直听到此地,方始哦了一声,笑着接口道:“老师所愁,原来为此,快快不必多虑。我们劼刚世弟,现在谁不钦佩他的西学,老师平心说说看,现在执政的人物,除了李少荃一人外,谁能去和洋人办理交涉。”
曾国藩听说,忽然微改笑容问着彭玉麟道:“照雪琴说来,不是怪我杞人忧天了么?”
彭玉麟又笑着答道:“这也是老师爱子情切之故,正合得上那句爱之过深,望之过切的古语了。从前胡文忠公将要下世的时候,有一天,忽到汉口有事,偶然瞧见一只外轮经过,他就急得当场吐了几口鲜血,立刻晕了过去。等得左右慌忙将他救醒,他始对着几位幕僚太息说道:‘在我看来,发逆之事,现在既有大军云集,不久必能剿灭,尚非国家心腹之患。将来使我们中国不能长治久安的,必是外人。’文忠说完这话,不久没于武昌抚署。”
曾国藩点头道:“润芝此言,本有卓见,可惜他竟先我等而世了。”曾国藩说到这句,不禁欷歔起来,叫着彭玉麟之字道:“雪琴,润芝本和我们同时出山的,他的坐镇湖北几年,很于我们的军事有益,他和文宗显皇帝先后而逝,时光过得真快,转瞬又是四年了呢。”
彭玉麟也太息道:“文忠为人,本是一位品学兼优的名臣,怎么竟会没后,……不知现在所继之子,倒底怎样?”
曾国藩道:“他所过继的那个又勋嗣子,不是他的从弟翼之子么,听说不过尔尔。”曾国藩说着,即向书架上面,郑重其事的抽出一本书籍,又在那书当中,拿出一封信来,一面递与彭玉麟去看,一面又说道:“此信就是润芝最后的一封家信,我是于无意之中得来作个亡友纪念的。”
彭玉麟不及答话,先看那信,只见确是胡林翼的亲笔。写着是:
保弟如面。君父之难,闻之愧愤。兄天小膺疆寄,自应北上入卫,此臣职之大义也。行吾心之所安,本不计及事之能济与否也。乃皇上眷念东吴,悟寐不释,九月二十日有旨止鲍春霆不必北行,吾辈得以专意江南,竭其棉力,此天心之仁也。惟是大营一失,江浙沦陷,而夷兵北侵,首都复危,瞻言大局,真有涕泗无从之概,奈何奈何。兄近异常烦躁,心胸问,似有痞块横阻,时亦咯血,舌色如墨,医治略愈,惟运兵筹响,日不暇给,宾客书疏,手自批答,常至漏下四鼓,始能就寝,食少事繁,病又丛生,自揣精力,殆亦不能久居于人世矣。
兄林翼手泐十月十四日灯下彭玉麟看完,将信交与曾国藩道:“文忠写这封信的时候,真也亏他心挂两头。”彭玉麟说到此地,望了曾国藩一眼道:“门生那时,官卑职小,虽然没有奉到勤王的谕旨,不是曾经求着老师代奏,情愿北上入卫,老师说是不必,还是顾着水师为要,门生方始作罢的么。”
曾国藩点点头答道:“那时我也担了天大的干系,力主重外轻内。后来的结果。总算还好,也亏文宗显皇帝来得圣明,否则我虽不做罪臣,但是欺君之名,一定遗臭万年矣。”
彭玉麟道:“这也是老师有此学问,方才有些胆量。”
曾国藩听了摇手道:“总而言之一句,走的险著,不可为训。”
彭玉麟又和曾国藩两个,谈了一阵收束水师事宜之事,方始告辞,自去巡阅长江一带去了。
曾国藩等得彭玉麟走后,忙将粮道王大经请至,好好安慰一番,说是不必怪着彭玉麟,又说彭玉麟逐妾之举,乃是专为保全他的名声,并非要与王大经作对。王大经听说道:“只要彭大人不来参办职道,职道怎敢怪他。”
曾国藩点首道:“此事不必再提,使人很为不乐,你还是好好办理粮运事宜。此间百姓,大劫之后,凋敝极了的呢。”
王大经连连是了几声,便即退出。曾国藩即将纳妾被逐之事,写出家信。
忽见一个戈什哈送进一封廷寄,拆开一看,见是命他移知河南巡抚张之万,迅速查明四眼狗陈玉成行至何处,将他就地正法,不必押解进京,免有逃失情事。曾国藩自然遵旨照办。
谁知那位张之万中丞,一接到曾国藩请他迅将四眼狗在他境内正法的移文,不禁连称奇怪起来。你道为何?
原来张之万字子青,直隶南皮人,后来曾任湖广总督的那个张之洞、张秀涛,就是他的本家兄弟。张之万在未曾点状元的时候,有一年同了家人正在守舍,照守舍二字解释,便是坐以待旦,守候新年之意。张之万却因每试不利,心怀抑郁,精神常常不振。
这天晚上,坐了一会,他就伏几而寐,梦见到了天宫,正在随处乱闯之际。忽见一个生着四只眼晴,十分凶恶的妖怪,向他拦住去路,似要和他为难的样子。同时又见来了一位金甲神人,向着那个四眼妖怪大声一喝道:“你这孽畜,为何还不去世上投生,在此何为?”
那个四眼妖怪,见了金甲神人,始有惧怕形状。
那个金甲神人,又指着张之万这人,对着四眼妖怪说道:“你此次下凡,将来虽有一番杀戮之事,可要保全民命为重。你若杀戮过重,他是将来监斩你的人物。”
张之万听了金甲神人之言,不免很为奇怪,也就一惊而醒,睁眼一看,方知他已打了一个瞌铳,忙将梦中所见之事,说给家人听了,大家都觉此梦希奇,将来或有兆验。张之万即于那年考中一个七品小京官,当时有位军机大臣和他有点世谊,便保了他充当一名章京差使。张之万因见已近中年,不想从正途发迹,只望就在军机处熬苦几年,也可放个府道出去。
有一天,张之万散值较迟,尚在军机处整理文件,忽见一个姓熊的贵州故人,前去访他,于是殷勤道故,互谈积愫,不料姓熊的忙了一阵之后,却在身上摸出一只特别精致墨盒,郑郑重重的送与张之万道:“兄弟奉送老哥一只墨盒,这个墨盒,不是寻常东西,老哥须得宝而藏之,今岁包你考中状元。不过这个墨盒,只能用一次的,第二次切切不可再用。”张之万当时接了墨盒之后,虽然谢了几句,心里还在暗笑那熊的恭维得太没边儿,因为状元是三年只有一个,怎会因这墨盒而中。及至送走姓熊的,陡然想起姓熊的业已亡过多年,不禁大吓起来;再把那只墨盒打开一瞧,只见墨色光亮,香气四溢,比较琉璃厂出卖的要好几倍,于是一个人奇怪了一会,只好姑且藏好墨盒,将来看他有无效验。
没有几时,张之万前去应试,果以殿试第一人大魁天下,等到朝考那天,张之万忽又想着姓熊的教他对于那只墨盒,只能用一次的说话,不觉好奇心起,暗自忖道:这只墨盒,既能使我点元,我又何妨再用他一次呢。张之万想毕这个念头,便将那个墨盒打开,及看墨盒的颜色,竟会变为血水,吓得不敢再用,大考也没什么坏处,后来循资按格的做到河南巡抚。
那天接到曾国藩的移文,便将那个四眼狗,即在禹城县地方正法,等得禹城县知县,亲把四眼狗的首级,送到省垣,张之万一见四眼狗的形状,正是他当年梦中所见的那个妖怪,自然大称奇事。
张之万也不瞒人,即将此事修函告知曾国藩知道。接到曾国藩复书,说是怪力乱神,圣人不谈。君之梦事虽真,世人总觉有些怪诞不经,这件事情,大似弟的满身癣疥,人家都在附会我是巨蟒投生之事一样。但是我等身为大臣之人,一举一动,都为人民观瞻所系,以后还宜少谈此事为宜。所以张之万在生之时,从此不提此事,至于他后来行述上所叙,乃是他的子孙所为,与他不相干的。
曾国藩发过张之万的书信之后,跟着就接到江西刘秉璋中丞的私函,说是已将伪幼主洪福瑱验明正身,绑赴法场正法,但据敝门人徐春荣之意,此事应由尊处出发为妥。曾国藩也以为然。赶忙一面拜折奏知朝廷,一面又给徐春荣一信,劝他千万不可马上告请终养,至少帮到刘秉璋任满方能归隐。徐春荣接到曾国藩之信,送给刘秉璋看了,刘秉璋大喜道:“杏林,这样说来,你可不能再走,我马上奏请派你做此地的全省营务处。”
徐春荣不好再事推辞,只得写信禀知老母,后来接到老母回信,说是近来身体尚健,既是曾刘二帅,如此重视,尽忠和尽孝是一般的。徐春荣奉了老母之命,方始接受江西全省营务处之差。
有一天,正和刘秉璋两个经过滕王阁下,刘秉璋道:“此刻左右没事,我和你两个,上去玩他一玩。”
徐春荣听说,便同刘秉璋上阁闲眺,他们师生二人正在赏风景的当口,忽见彭玉麟一个人青衣小帽的飘然而入。
刘秉璋慌忙迎入,含笑的问道:“雪翁,你怎么一个人来此,大概又在私行察访一桩什么案子了。”
彭玉麟连连点头,又笑上一笑道:“恰恰被你猜中。”说着,又向徐春荣说道:“我的来此,就是为的严磨生的那桩案子。”
徐春荣听了不觉失惊道:“我真忙昏得太不成话了。这桩案子,我既同着敝老师服官此地,早该办理,以伸严姓之冤,实因此地兵燹之余,百务并举,真正的一时忙不过来。”
彭玉麟指指徐春荣和刘秉璋二人大笑道:“你们师生两个,青天白日,不去办理公事,反在此阁眺望风景,我们杏翁还在说忙不过来呢。”
刘秉璋急得罚誓的辩白道:“我和杏林二人,到此以后,真正忙得屁滚尿流,雪翁不信,可去查看我们所办的公事为证。”
彭玉麟一见刘秉璋忙不迭的向他辩白,始与刘徐二人一同坐定道:“仲良勿急,我是和你在说戏话。这件案子,我已经替你们办明白了。”
徐春荣听说,又大惊道:“彭大人你真是一位包龙图转世了。你老人家是那天到此,怎么我们一点都不知道。”彭玉麟道:“我来了也没几天。至于你们不知道我的行踪,这是我吩咐一府两县的,我的守这秘密,并不是要瞒你们,实因要瞒案中要犯。”
刘秉璋岔口道:“此案我也听人说过,本想亲自提审,不知怎么一来,就此耽阁下来。现在凶犯倒底是谁?”
彭玉麟道:“你问凶犯呀,凶犯就是那个欧阳发仞。”徐春荣听了一喜道:“这不是被我猜中了么?”
彭玉麟点点头道:“杏林可惜不做州县,不然倒是一位片言折狱的贤明官儿。”
刘秉璋不解此话,忙把眼晴望着彭徐二人,彭玉麟便将他和曾国荃、徐春荣三个,曾在江南大营之中,提过此事,细细的告知刘秉璋听了。
刘秉璋听完,朝着徐春荣很满意的一笑道:“杏林,我就委你再兼发审局的总办如何?”
徐春荣未及答话,彭玉麟却笑着接口道:“杏翁已当奏派差使,怎么好去干此府班事情,要末马上给他署理臬司。”徐春荣也笑着道:“彭大人,你可不必再保举我了,我对于这个营务处的差使,还忙不过来呢,还是请你快快宣布欧阳发仞的案子吧。”
彭玉麟听了,方始说道:“我对于严磨生的案子,无日不在心上。现在既任巡阅之职,我就专来办理此案。我还是大前天秘密到此的,一府两县,也是我去传见他们的,我因此地官场,大家都在疑心严磨生是凶犯,不可不细心审问。我先在县衙门里审了一堂,各犯仍旧一无招认。我等退堂之后,忽然想出一个计策,暗命差役,去到监里,各人互相谈说此案,有意要使各犯听见。”
刘秉璋忙问:“究是那些说话。”
彭玉麟道:“我命差役说,彭大人审问不出此案,心中十分焦急,拟在今天晚上,将案中人犯,一齐押到城隍菩萨面前,让城隍老爷前去审问。
“哪知那个欧阳发仞不待听毕,便去插嘴对差役说道:城隍菩萨,只能审鬼,怎会审人。这位彭大人,真正是想入非非了。’
“差役即答欧阳发仞道:‘彭大人本有包龙图转世的声名,况且每次审理无头案件,没有一次不审明白的,阳间官府个个怕他,所以阴间官府,也极敬他,只要彭大人用封牒文去给城隍菩萨,城隍菩萨一定能够照办。’“别个人犯听了此话,并未怎样。只有欧阳发仞听了,顿形不安起来。我经差役告知于我,心里已经明白一半。”
彭玉麟说到这句,又望了徐春荣一眼道:“还有杏翁从前的那句先入之言,更加有了把握,我就在那天晚上,真的去城隍庙里,假扮城隍模样,那些判官鬼役,也是差役假扮,经我这位假城隍一审,不待动刑,欧阳发仞,竟是一口承招。
“原来欧阳发仞,自从眼见那个汪同兴给与福来、福得二子吃饭之后,二子走出,他即跟踪追上,骗二子道:‘我与你们老子,本是熟人,你们不必害怕。今天且随我,回家住一宵,明天一早,我送你们回去就是。’当时二子听说,自然喜出望外,便同欧阳发仞到家,欧阳发仞却不将二子领入内室,仅将二子匿于屋外草房,所以二子曾经到过欧阳发仞家中,连欧阳发仞的妻子都不知道。
“第二天,已是二十八了,欧阳发仞,即命二子随他走路,及至陈公坂地方,离开二子所住的东门湖已近,福来看出路径,知已离家不远,便上一座土山一望,东门湖村落,即在眼前,赶忙下山,拟率福得自行回家;欧阳发仞如何肯放。福来到底大了几岁,便去质问欧阳发仞道:‘欧阳伯伯,你不教我们回家,究欲教我们何往?’欧阳发仞嘴上不答,手上已去强拉福来,福来便骂欧阳发仞为老猪狗:欧阳发仞先向福来头上打了几下,次又用手叉福来喉管;初意不过威吓福来,尚无死他之心,不料福来竟被欧阳发仞一叉而死。福得在旁,哭着指指欧阳发仞道:‘你叉死我哥哥,我认得你的。’欧阳发仞至此,只好一不做二不休起来,立即飞起一脚,又将福得踢破肾囊而死。欧阳发仞既已害死二子,有意不取钱米二袋,以免人的疑心。”
彭玉麟一直说到此地,忽向刘秉璋一笑道:“我已将这案子审问明白,凶犯仍押监中,特此前来通知你们一声,你们师生如何谢我。”
刘秉璋慌忙向彭玉麟拱拱手,一面道谢,一面说着笑话道:“雪翁,你真是一位包龙图转世。我就奏上一本,请你去做刑部大堂如何?”
彭玉麟正待答话,忽见臬司寻上阁来,见他在此,行礼之后,始禀知刘秉璋道:“回大帅的话,司里已将沈可发拿到。“刘秉璋听了一喜,忙对彭玉麟说道:“此地浮梁地方,有个名叫沈可发的坏蛋,专事私刻关防,伪造功牌,冒称曾任曾侯爷大营总文案,被骗的脏款,竟达二十余万,兄弟到任之后,告发他的人数,多至三百余人。不知怎样一来,被他闻风逃走,现在既已拿获,请问雪翁怎样办理?”
彭玉麟道:“应按军法办理,可先正法,再行移知大部。”
刘秉璋即命徐春荣、臬司二人前去办理。彭玉麟也就别了刘秉璋,即日离开南昌。
徐春荣和臬司二人办了沈可发之事,徐春荣上院销差的时候,刘秉璋忙将一道上谕,交给徐春荣去看道:“两宫已命左季高制军,去办捻匪白彦虎,回逆白翟的事情了,有旨命各省督抚协助军饷,你瞧怎样办法?”徐春荣听说不禁一愕。正是:名臣北奏言虽假大将西征事却真不知徐春荣所惊何事,且阅下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