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 清代野记
- ▪ 例言
- ▪ 卷上
- ▪ ▪ 毅皇后之被逼死
- ▪ ▪ 亲贵诱抢族姑
- ▪ ▪ 权相预知死期
- ▪ ▪ 文字之狱
- ▪ ▪ 文宗批答一
- ▪ ▪ 文宗批答二
- ▪ ▪ 词臣骄慢
- ▪ ▪ 彭玉麟有革命思想
- ▪ ▪ 天诛星使
- ▪ ▪ 亲王秉政之始
- ▪ ▪ 文宗密谕
- ▪ ▪ 满汉轻重之关系
- ▪ ▪ 肃顺重视汉人
- ▪ ▪ 野蛮时代之专利特许
- ▪ ▪ 考职之大狱
- ▪ ▪ 满臣之懵懂
- ▪ ▪ 白云观道士之淫恶
- ▪ ▪ 敬事房太监之职务
- ▪ ▪ 糟蹋回归
- ▪ ▪ 皇帝扮剧之贤否
- ▪ ▪ 词臣导淫
- ▪ ▪ 皇帝患淫创
- ▪ ▪ 琴工张春圃
- ▪ ▪ 画史缪太太
- ▪ ▪ 慈禧之侈纵
- ▪ ▪ 载澂之淫恶
- ▪ ▪ 管劬安之宠幸
- ▪ ▪ 慈禧之滥赏
- ▪ ▪ 皇室无骨肉情
- ▪ ▪ 翁、李之隙
- ▪ ▪ 李文史致谤之由
- ▪ ▪ 安维峻劾李文忠疏
- ▪ ▪ 金梅生之钻营
- ▪ ▪ 强臣擅杀洋人
- ▪ ▪ 场前中进士
- ▪ ▪ 万历妈妈
- ▪ ▪ 满人吃肉大典
- ▪ ▪ 费恭人全节
- ▪ ▪ 太和门六库
- ▪ ▪ 库兵肛门纳银
- ▪ ▪ 内监直言被诛
- ▪ ▪ 八岁女生儿
- ▪ ▪ 优伶侠义
- ▪ ▪ 优伶罄赀助赈
- ▪ ▪ 蠢仆食黄瓜
- ▪ ▪ 夏徵舒是先祖
- ▪ ▪ 冒认丈夫
- ▪ ▪ 要钱弗要命
- ▪ ▪ 吴人知兵二则张曜孙金彪
- ▪ ▪ 湘、淮军之来历
- ▪ ▪ 李元度丧师
- ▪ ▪ 不利状元
- ▪ 卷中
- ▪ ▪ 卖友换孔雀翎
- ▪ ▪ 觞令之解围
- ▪ ▪ 城隍昭雪冤狱
- ▪ ▪ 破题仅两句
- ▪ ▪ 新加坡之纪念诏书
- ▪ ▪ 回回卖猪肉
- ▪ ▪ 平捻冒功
- ▪ ▪ 外人羡我科第
- ▪ ▪ 一夜造成之塔
- ▪ ▪ 属国绝贡之先后
- ▪ ▪ 琉球贡使
- ▪ ▪ 马复贲越南使记
- ▪ ▪ 麻瑞子空钟
- ▪ ▪ 赵三姑娘
- ▪ ▪ 缅甸订约之失败
- ▪ ▪ 廓尔喀贡使
- ▪ ▪ 哲孟雄之幸存
- ▪ ▪ 盗用巡抚印
- ▪ ▪ 王玉峰三弦
- ▪ ▪ 巧对
- ▪ ▪ 古今事无独有偶二则
- ▪ ▪ 命名不可不慎
- ▪ ▪ 验方三则
- ▪ ▪ 光饼
- ▪ ▪ 诬妻得财
- ▪ ▪ 端忠敏死事始末
- ▪ ▪ 阿肌酥丸
- ▪ ▪ 女统领
- ▪ ▪ 奇姓
- ▪ ▪ 意外总兵
- ▪ ▪ 孔翰林出洋话柄
- ▪ ▪ 联语无偶
- ▪ ▪ 谑吟召衅
- ▪ ▪ 吃饭何须问主人
- ▪ ▪ 旗主旗奴三则
- ▪ ▪ 武英殿版之遭劫
- ▪ ▪ 方九麻子
- ▪ ▪ 插天飞
- ▪ ▪ 回教之新旧派
- ▪ ▪ 京师志盗五则
- ▪ ▪ 赌棍姚四宝
- ▪ ▪ 吴可读尸谏
- ▪ ▪ 眉寿鼎进士
- ▪ ▪ 挽联汇志
- ▪ ▪ 残忍之果报
- ▪ ▪ 戊戌变政小记
- ▪ ▪ 疡医遇骗
- ▪ 卷下
- ▪ ▪ 书杨乃武狱
- ▪ ▪ 死生有命
- ▪ ▪ 戕官类记
- ▪ ▪ 刺马详情
- ▪ ▪ 妻控夫强奸
- ▪ ▪ 科场舞弊
- ▪ ▪ 海王村人物
- ▪ ▪ 程堡殉难
- ▪ ▪ 胜保事类记
- ▪ ▪ 冤鬼索命
- ▪ ▪ 裕庚出身始末
- ▪ ▪ 刘传桢出身始末
- ▪ ▪ 满员贪鄙
- ▪ ▪ 雁门冯先生纪略
- ▪ ▪ 道学贪诈
- ▪ ▪ 满洲老名士
- ▪ ▪ 文章挟制
- ▪ ▪ 肃顺轶事
- ▪ ▪ 杨查孽缘
- ▪ ▪ 神经病能前知
- ▪ ▪ 贵女杀亲夫
- ▪ ▪ 名士遇鬼
- ▪ ▪ 猴怪报怨
- ▪ ▪ 前世冤鬼
- ▪ ▪ 鬼捉酷吏
- ▪ ▪ 翰林不识字
- ▪ ▪ 妖狐为祟
- ▪ ▪ 方某遇狐仙事
光绪己卯春三月下旬,予在京住潘家河沿。是日,天朗晴明,予正午饭,忽见空中有白片纷纷下。亟至庭中视之,六出雪花也,瞬息即化,炊许始止。不知烈日中何以忽然落雪,甚异之。数日即闻吴柳堂侍御尸谏事。吴名可读,甘肃人。由道光庚戌进士部曹转御史,以劾成禄言太激,左迁吏部主事。操行清洁,不附权贵。是年穆宗梓宫永远奉安,吴乞派随扈行礼,人皆以为吴贫,冀博此数十金之车马费耳。不意至蓟州,遂密奏穆宗立后事,自尽于所居寺中。折上,慈禧忽然天良发现,批云:“以死建言,孤忠可悯。”云云。京师同官同年等为设祭于文昌馆,挽联无数,惟黄太史贻楫一联最洒脱,云:“天意悯孤忠,三月长安忽飞雪;臣心完夙愿,五更萧寺尚吟诗。”死时尚有绝命诗七律一首,云:
回头六十八年中,往事空谈爱与忠。
抔土已成黄帝鼎,前星预祝紫微宫。
相逢老辈寥寥甚,到处先生好好同。
欲识孤臣恋恩所,惠陵风雨蓟门东。
吴居南横街,即以宅为祠祀之,其尸谏之疏录左:
吏部稽勋司主事、前任河南道监察御史臣吴可读,跪奏为以一死泣清懿旨,预定大统之归,以毕今生忠爱事:窃罪臣闻治国不讳乱,安国不忘危,危乱而可讳可忘,则进苦口于尧舜为无疾之呻吟,陈隐患于圣明为不祥之举动。罪臣前因言事忿激,自甘或斩或囚,经王大臣会议奏请,传臣质讯,乃蒙我先皇帝曲赐矜全,即免臣于以斩而死,复免臣于以囚而死,又复免臣于传讯而触忌触怒而死。犯三死而未死,不求生而再生,则今日罪臣未尽之余年,皆我先皇帝数年前所赐也。乃天崩地拆,忽遭十三年十二月初五日之变,即日钦奉两宫皇太后懿旨:“大行皇帝龙驭上宾,未有储贰,不得已以醇亲王之子承继文宗显皇帝为子,入承大统,为嗣皇帝。俟嗣皇帝生有皇子,即承继大行皇帝为嗣,特谕。”罪臣涕泣跪诵,反复思维,窃以为两宫皇太后一误再误。为文宗显皇帝立子,不为我大行皇帝立嗣,则今日嗣皇帝所承大统乃奉我两宫皇太后之命,受之于文宗显皇帝,非受之于我大行皇帝也。而将来大统之承,亦未奉有明文,必归之承继之子,即谓懿旨内既有承继为嗣一语,则大统之仍旧继子,自不待言。罪臣窃以为未然。自古拥立推戴之际,有臣子所难言。我朝二百余年,祖宗家法,子以传子,骨肉之间,万世应无间然。况醇亲王公忠体国,中外翕然,称为贤王。观王当时一奏,令人忠义奋发之气勃然而生。言为心声,岂能伪为,罪臣读之,至于歌哭不能已已。傥王闻臣有此奏,未必不恕臣之妄,而怜臣之愚,必不以臣言为开离间之端。而我皇上仁孝性成,承我两宫皇太后授以宝位,将来千秋万岁时,均能以我两宫皇太后今日之心为心。而在庭之忠佞不齐,即众论之异同不一。以宋初宰相赵普之贤,犹有首背杜太后之事。以前明大学士王直之为国家旧人,犹以黄厷请立景帝太子一疏,出于蛮夷而不出于我辈为愧。贤者如此,遑问不肖;旧人如此,奚责新进。名位已定者如此,况在未定。不得已于一误再误中,而求一归于不误之策,惟有仰乞我两宫皇太后,再行明白降一谕旨,将来大统仍旧承继大行皇帝嗣子,嗣皇帝虽百斯男,中外及左右臣工,均不得以异言进,正名定分,预绝纷纭,如此则犹是本朝祖宗以来子以传子之家法。而我大行皇帝未有子而有子,即我两宫皇太后未有孙而有孙,异日绳绳缉缉,相引于万代者,皆我两宫皇太后所自出,而不可移易者也。罪臣所谓一误再误而终归于不误者,此也。彼时罪臣即以此意拟成一折,由前察院转进,呈底奏底俱已就草,伏思罪臣业已降调,不得越职言事,且此何等事,此何等言,出之亲臣、重臣、大臣,则为深谋远虑;出之疏臣、远臣、小臣,则为干进希名。又思在诸臣中忠直最著者,未必即以此事为可缓,言亦无益而置之,故罪臣且留以有待。洎罪臣以查办废员内蒙恩圈出引见,奉旨以主事特用,仍复选授吏部,迩来又已五六年矣。此五六年中,环顾在廷,仍未有念及于此者。今逢我大行皇帝永远奉安山陵,恐遂渐久渐忘,则罪臣昔日所留以有待者,今则迫不及待矣。仰鼎湖之仙驾,瞻恋九重;望弓剑于桥山,魂依尺帛。谨以我先皇帝所赐余年,为我先皇帝上乞懿旨数行于我两宫皇太后之前。惟是临命之身,神志瞀乱,折中词意,未克详明,引用率多遗忘,不及前此未上一折之一二。缮写又不能庄正,罪臣本无古人学问,岂能似古人从容。昔有赴死而行不复成步者,人曰:“子惧乎?”曰:“惧。”曰:“既惧何不归?”曰:“惧,吾私也;死,吾公也。”罪臣今日亦犹是。“鸟之将死,其鸣也哀;人之将死,其言也善。”罪臣岂敢比曾参之贤,即死其言亦未必善。惟望我两宫皇太后我皇上怜其哀鸣,勿以为无病之呻吟,不祥之举动,则罪臣虽死无憾。宋臣有言,凡事言于未然,诚为太过,及其已然,则又无所救,言之何益。可使朝庭受未然之言,不可使臣等有无及之悔。今罪臣诚愿异日臣言之不验,使天下后世笑臣愚,不愿异日臣言之或验,使天下后世谓臣明。等杜牧之罪言,虽逾职分;效史之尸谏,只尽愚忠。罪臣尤愿我两宫皇太后我皇上体圣祖、世宗之心,调剂宽猛,养忠厚和平之福,任用老成,毋争外国之所独争,为中华留不尽,毋创祖宗之所未创,为子孙留有余。罪臣言毕于斯,愿毕于斯,命毕于斯。再罪臣曾任御史,故敢昧死具折,又以今职不能专达,恳由臣部掌官代为上进。罪臣前以臣衙门所派随同行礼司员内,未经派及罪臣,是以罪臣再四面求臣部堂官大学士宝鋆始添派而来,罪臣之死,为宝鋆所不及料,想宝鋆并无不应派而误派之咎。时当盛世,岂容有疑于古来殉葬不情之事。特以我先皇帝龙驭永归天上,普天同泣,故不禁哀痛迫切,谨以大统所系,贪陈慺慺,自称罪臣以闻,谨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