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 绿野仙踪
- ▪ 绿野仙踪
- ▪ 第一回 陆主管辅孤忠幼主 冷于冰下第产麟儿
- ▪ 第二回 做寿文才传佥壬口 充幕友身入宰相家
- ▪ 第三回 议赈疏角口出严府 失榜首回心守故乡
- ▪ 第四回 割白镪旅馆恤寒士 易素服官署哭恩师
- ▪ 第五回 惊存亡永矢修行志 嘱妻子割断恋家心
- ▪ 第六回 柳国宾都门寻故主 冷于冰深山遇大虫
- ▪ 第七回 走荆棘投宿村学社 论诗赋得罪老俗儒
- ▪ 第八回 泰山庙于冰打女鬼 八里铺侠客赶书生
- ▪ 第九回 吐真情结义连城璧 设假局欺骗冷于冰
- ▪ 第十回 冷于冰食秽吞丹药 火龙氏传法赐雷珠
- ▪ 第十一回 仗仙剑柳社收厉鬼 试雷珠佛殿诛妖狐
- ▪ 第十二回 桃仙客龙山烧恶怪 冷于冰玉洞炼神书
- ▪ 第十三回 韩铁头大闹泰安州 连城璧被擒山神庙
- ▪ 第十四回 救难友知州遭戏虐 医刑伤城璧走天涯
- ▪ 第十五回 金不换扫榻留城璧 冷于冰回乡探妻儿
- ▪ 第十六回 别难友凤岭逢木女 斩妖鼋川江救客商
- ▪ 第十七回 请庸医文魁毒病父 索卖契淑女入囚牢
- ▪ 第十八回 骂钱奴刎颈全大义 保烈妇倾囊助多金
- ▪ 第十九回 兄归乡胞弟成乞丐 婶守志亲嫂做媒人
- ▪ 第二十回 金不换闻风赠盘费 连城璧拒捕战官军
- ▪ 第二十一回 信访查知府开生路 走怀仁不换续妻房
- ▪ 第二十二回 断离异不换遭刑杖 投运河沈襄得外财
- ▪ 第二十三回 入赌局输钱卖弟妇 引大盗破产失娇妻
- ▪ 第二十四回 恤贫儿二士趋生路 送贞妇两鬼保平安
- ▪ 第二十五回 出祖居文魁思寻弟 见家书卜氏喜留宾
- ▪ 第二十六回 救难裔月夜杀解役 请仙女谈笑打权奸
- ▪ 第二十七回 埋骨骸巧遇金不换 设重险聊试道中人
- ▪ 第二十八回 会盟兄喜随新官任 入贼巢羞见被劫妻
- ▪ 第二十九回 返虞城痛惜亲骨肉 回怀庆欣遇旧知交
- ▪ 第三十回 闻叛逆于冰随征旅 论战守文炜说军机
- ▪ 第三十一回 克永城阵擒师尚义 出夏邑法败伪神师
- ▪ 第三十二回 易军门邦辅颁新令 败管翼贼妇大交兵
- ▪ 第三十三回 斩金花于冰归泰岳 杀大雄殷氏出贼巢
- ▪ 第三十四回 囚军营手足重完聚 试降书将帅各成功
- ▪ 第三十五回 沐皇恩文武双得意 搬家眷夫妇两团圆
- ▪ 第三十六回 走长庄卖艺赚公子 入大罐举手避痴儿
- ▪ 第三十七回 连城璧盟心修古洞 温如玉破产出州监词曰:
- ▪ 第三十八回 冷于冰施法劫贪墨 猿不邪采药寄仙书
- ▪ 第三十九回 贴赈单贿赂贪知府 借库银分散众饥民
- ▪ 第四十回 恨贫穷约客商密室 走江湖被骗哭公堂
- ▪ 第四十一回 散家仆解当还脚价 疗母病试泪拜名医
- ▪ 第四十二回 买棺木那移烦契友 卖衣服竭力葬慈亲
- ▪ 第四十三回 逢吝夫抽丰又失意 遇美妓罄囊两相交
- ▪ 第四十四回 温如玉卖房充浪子 冷于冰泼水戏花娘
- ▪ 第四十五回 连城璧误入骊珠洞 冷于冰奔救虎牙山
- ▪ 第四十六回 报国寺殿外霹妖蝎 宰相府库内走银蛇
- ▪ 第四十七回 寿虔婆浪子吃陈醋 伴张华嫖客守空房
- ▪ 第四十八回 听喧淫气杀温如玉 恨讥笑怒打金钟儿
- ▪ 第四十九回 抱不平萧麻训妓女 打怨鼓金姐恨何郎
- ▪ 第五十回 传情书帮闲学说客 入欲网痴子听神龟
- ▪ 第五十一回 赴章台如玉释嫌怨 抱马桶苗秃受叱呼
- ▪ 第五十二回 调假情花娘生闲气 吐真意妓女教节财
- ▪ 第五十三回 萧麻子想钱卖册页 挡人碑装醉闹花房
- ▪ 第五十四回 过生辰受尽龟婆气 交借银立见小人情
- ▪ 第五十五回 爱情郎金姐贴财物 别怨女如玉下科场
- ▪ 第五十六回 埋寄银奸奴欺如玉 逞利口苗秃死金钟
- ▪ 第五十七回 郑龟婆闻唆拼性命 苗秃子惧祸弃家私
- ▪ 第五十八回 投书字如玉趋州署 起脏银思敬入囚牢
- ▪ 第五十九回 萧麻子贪财传死信 温如玉设祭哭情人
- ▪ 第六十回 郑婆子激起出首事 朱一套审断个中由
- ▪ 第六十一回 臭腥风庙外追邪气 提木剑云中斩妖奴
- ▪ 第六十二回 掷飞针刺瞎妖鱼目 倩神雷拣得玉匣书
- ▪ 第六十三回 温如玉时穷寻旧友 冷于冰得道缴天罡
- ▪ 第六十四回 传题目私惠林公子 求富贵独步南西门
- ▪ 第六十五回 游异国奏对得官秩 入内庭诗赋显才华
- ▪ 第六十六回 结朱陈嫖客招驸马 受节钺浪子做元戎
- ▪ 第六十七回 看柬帖登时得奇策 用火攻一夕奏神功
- ▪ 第六十八回 赏勤劳荣封甘棠镇 坐叛党戴罪大军营
- ▪ 第六十九回 城角陷吓坏痴情客 刀头落惊醒梦中人
- ▪ 第七十回 听危言断绝红尘念 寻旧梦永结道中缘
- ▪ 第七十一回 买衣米冷遇不平事 拔胡须辱挫作恶儿
- ▪ 第七十二回 访妖仙误逢狐大姐 传道术收认女门生
- ▪ 第七十三回 温如玉游山逢蟒妇 朱文炜催战失佥都
- ▪ 第七十四回 寄私书一纸通倭寇 冒军功数语杀张经
- ▪ 第七十五回 结婚姻郎舅图奸党 损兵将主仆被贼欺
- ▪ 第七十六回 议参本一朝膺宠命 举贤才两镇各勤王
- ▪ 第七十七回 读谕单文华心恐惧 问贼情大猷出奇谋
- ▪ 第七十八回 剿倭寇三帅成伟绩 斩文华四海庆升平
- ▪ 第七十九回 叶体仁席间荐内弟 周小官窗下戏娇娘
- ▪ 第八十回 买书房义儿认义母 谢礼物干妹拜干哥
- ▪ 第八十一回 跳墙头男女欣欢会 角醋口夫妇怒分居
- ▪ 第八十二回 阻佳期奸奴学骗马 题姻好巧妇鼓簧唇
- ▪ 第八十三回 捉奸情贼母教淫女 论亲事悍妇的迂夫
- ▪ 第八十四回 避吵闹贡生投妹丈 趁空隙周琏娶蕙娘
- ▪ 第八十五回 老腐儒论文招众怨 二侍女夺水起争端
- ▪ 第八十六回 赵瞎子骗钱愚何氏 齐蕙娘杯酒杀同人
- ▪ 第八十七回 何其仁丧心卖死女 齐蕙娘避鬼失周琏
- ▪ 第八十八回 读圣经贡生逐邪气 斗幻术法官避妖媛
- ▪ 第八十九回 骂妖妇庞氏遭毒打 盗仙衣不邪运神雷
- ▪ 第九十回 诛鳌鱼姑丈回书字 遵仙柬盟弟拜新师
- ▪ 第九十一回 避春雨巧逢袁太监 走内线参倒严世蕃
- ▪ 第九十二回 草弹章林润参逆党 改口供徐阶诛群凶
- ▪ 第九十三回 守仙炉六友烧丹药 入幻境四子走傍门
- ▪ 第九十四回 冷于冰逃生死杖下 温如玉失散遇张华
- ▪ 第九十五回 做媒人苗秃贪私贿 娶孀妇如玉受官刑
- ▪ 第九十六回 救家属城璧偷财物 落大海不换失明珠
- ▪ 第九十七回 淫羽士翠黛遭鞭笞 战魔王四友失丹炉
- ▪ 第九十八回 审幻情男女皆责饬 分丹药诸子问前程
- ▪ 第九十九回 冷于冰骑鸾朝帝阙 袁不邪舞剑醉山峰
- ▪ 第一百回 八景宫师徒参教主 鸣鹤洞歌舞宴群仙
词曰:
墙可逾,炭可梯,男女相逢奇又奇。毛房遂所私。
盼佳期,数佳期,昼见虽多夜见稀。求欢反别离。
右调《长相思》
话说周琏从齐家赴席回来,独自坐在书房内,想蕙娘临别那种神情眉眼,越想越心上受不得。一日,齐可久独自跑到周琏书房内顽耍,周琏取出许多点心让他吃,盘问他家的内事。那娃子到也知无不言,言无不尽。周琏指着院外东墙问道:“那边想就是妈妈住房了?”娃子道:“不是。这个墙是我那边毛房墙。”周琏道:“你那边毛房有几间?”娃子笑道:“没有房,是个长夹道儿。”周琏道:“这夹道儿有多宽?”那娃子指着一张方桌道:“有这个宽。”周琏道:“毛坑在那边?“娃子道:“我不知道。”周琏道:“就是人出恭时蹲的那一块地方儿?”娃子用手向北指道:“在这一头儿,地底下有一个缸,缸上头还有木头板子。”周琏指着南头问道:“夹道这一头有毛坑没有?”娃子笑道:“没有,没有。这一头柴也放,木炭也放。”周琏道:“这夹道:“儿可有门子没有?”娃子道:“怎么没有?我妈入去不关闭门,我姐姐和我嫂嫂入去都关闭门。”周琏忙问道:“你姐姐什么时候出恭?”娃子道:“我姐姐天一明就去出恭。我妈和我嫂嫂吃了饭出恭,我家老婆儿后晌出恭,我只在院里出恭。”周琏听了大喜,心里说道:“这便有点门路了。”又问道:“别人出恭,天一明去不去?“娃子摇头道:“不去,不去。止是我姐姐去。”吃了一会点心,周琏又着他拿了几个回家去吃。这娃子跑两步跳一步的去了。
周琏急急出房,将那东墙一看,估量着还没一丈高。心里想要弄个梯子来,又怕家人们动疑。想了一会,喜欢的手舞足蹈,说道:“我的亲干妹妹,我也有得了你的日子也!不枉我费一番血汗苦心。”随即将一家人叫来,吩咐道:“你快着木匠与我做两个桌子,一个要比房内方桌周围小三寸,高二尺五寸;再做一个小些的,也要高二尺五寸,比方桌周围小六寸。今晚定要做完。也不用油漆,我要在床边,放零碎东西用。”那家人道:“一个绝好的书房,摆上两张白木头桌子,恐不好看。房儿又小,添上他越发没地方了。”周琏道:“你莫管我,你只做去就是了。”家人出去,周琏复行算计道:“房内的方桌有三尺余高,添上两张新做的桌子,叠起来放在上面,便有八尺余高。我要过这墙去,止差着二尺上下。还有什么费力处?”心上甚是得意。猛然又想道:“我这边便可上去,他那边该如何下去?总然跳下去,如何上得来?一丈高下的墙跳断了腿,岂不完哉!”想到此处,把一肚皮快活弄了个干净,急得挝耳挠腮,想不出个道路,倒在床上睡觉去了。睡了半晌,忽然跳下床来,大笑道:“我的亲干妹妹,不出两天,你就是我的肥肉儿了。”喜欢的也不回家,立刻差人和他父母说:“要在书房同叶先生读夜书。”这晚独自关闭院门,睡了一夜。次早,将家人叫来,吩咐道:“此刻买四十担木炭,与隔壁齐奶奶送去。若少买一担,我将来问出,定要当贼的处置。可先和齐大相公说明,是我们太太送齐奶奶的。”家人如命而去。这是他想起那娃子有南头夹道内堆放柴炭之说,故买这许多相送,打算他家必在夹道内安放,便可堆积成下去的道路了。也是于无中生有费心血想出来的法儿。
早饭后家人们将两张新做的小桌抬来,放在院中。周琏道:“我这房儿小,有一张方桌就够了。可搬出一张去,放在东墙脚下南头,客人来你们放茶酒也有个地方。”一个家人道:“就只怕被风雨坏了。”周琏蹙着眉头道:“你买东西时只少落我几个钱,比在这一张方桌上尽忠强数倍。”将桌子安放停妥,少刻听得墙那边妇人同男人嘻笑说话,又听得倒炭之声,来往不绝。心上得意之至,以为不出所料。又打算着蕙娘明早出恭,我若过去,他不知怎么欢喜。这喊叫不依从的话,是断断没有的。须臾,家人来回话说:“木炭四十担都领炭铺中人向齐家交割,此时还担送未完。齐奶奶着在太太上请安道谢。”
到这夜四更时候,把新做的两张桌儿,做两层都叠放在方桌上。看了看,离墙头不过一尺六七寸。随即扒上去,向墙那边一看,见南头炭已堆的和墙高下不差许多。往北看,不甚分明。忙下来,到房内点了个灯笼,扒上桌子去照看。见炭从南头堆了有一丈多长,竟堆成个大大的炭坡,极可以步走下去。心中大喜不尽。再用灯笼照看北头,离这炭还有三四尺远,中间有个门儿,闭在那里。周琏看明白,回到房中,暖了一壶酒,独自坐饮,等候天明。
好大半晌,方听得鸡叫。只怕误了好事,扒在桌子上,两只眼向那夹道门儿注视。直到天大明亮,方见墙中间门儿一响,周琏将身子缩下去,止留二目在墙这边偷看。见一妇人走入来,乌云乱挽,穿着一件蓝布大棉袄,下身穿着一条红布裤儿,走到毛坑前,面朝南,将裤儿一退,便蹲了下去。周琏看得清清白白,是蕙娘。不由的心上窄了两下。先将身子往墙上一探,咳嗽了一声。蕙娘急抬头一看,见墙上有人,吃一大惊。正要叫喊,看了看,是周琏,心上惊喜相半,急忙提起裤儿站起来,将裤儿拽上。只见周琏已跳在炭上面,一步步走了下来。到蕙娘面前,先是深深一揖,用两手将蕙娘抱住。说道:“我的好亲妹妹,今日才等着你了!”蕙娘满面通红,说道:“这是甚么地方?”话未完,早被周琏扳过粉项来,便亲了两个嘴,把舌头狠命的填入蕙娘口中乱搅。蕙娘用双手一推,道:“还不快放手!着我爹妈看见,还了得!”周琏道:“此时便千刀万剐,我也顾不得。”说着,把蕙娘放倒在地,两手将裤儿乱拉。蕙娘道:“你就要如此,你也将门拴儿扣上着。”周琏如飞的起去,把门拴儿扣上,将蕙娘裤儿从后拉开,把两腿一分。蕙娘含着羞,忍着疼,只得让周琏欺弄,濡研了十数下。蕙娘疼痛的了不得,用两手推着周琏道:“我不做这事了,饶我去罢。“周琏也不言语,先将自己的舌尖送入蕙娘口中,随即缩回。“蕙娘也将舌尖送入,让他吮咂。蕙娘初经云雨,觉得里面如火烧着的一般,甚是难忍难受。只因心上极爱周琏,便由他行凶。将两腿夹的死紧,口中乱说“罢了,罢了”!堪堪的日色出来,蕙娘道:“使不得了。”周琏道:“你只将两腿放开些,我立刻完事。”猛听得门儿外有人说话,周琏也顾不得蕙娘痛苦,连连的大肆抽提。少刻,周琏春透心胸,将蕙娘舌根狠命的吸在口中乱咂,把一只金莲用力握的死紧。自和妇人们有此事至今,总不如此次极美,皆因他心上爱到无以复加。
事完之后,便软瘫在蕙娘肚上。
蕙娘见周琏双眼紧闭,扒在他身上,微风不动,把个脖项也歪在一边。做女儿的从没经见过,只当周琏死了。心上害怕起来,连连的用手推摇了十几下。只见周琏将头抬起,微笑了笑,吃了蕙娘的一个嘴。见蕙娘袄底襟上早弄下两三处新红。忙将蕙娘扶起,还欲说话,蕙娘道:“你不看是甚么时候,有话再说罢。你快快的过去。”周琏又搂住粉项,连连的吃了几个嘴,道:“我今日才完了心愿了。你若是可怜我这一片赤心,明日务必早些来。我五更天就在此等你。”蕙娘点了点头儿,一边系裤子,一边站起来,着周琏扒过墙去,然后才将门拴儿取开。开门一看,见院中无人。回头看来,见周琏在墙那边,还露着半截身子,在上面看视。蕙娘朝着他笑了笑,才走出门儿去。这一笑,又把周琏心上笑的发麻痒起来,恨不得又跟随了过去。随即将桌子收入房内,看日光已照纱窗,也不好睡觉养息,将院门开放,让小厮们入来送茶水。仍照常诵读功课,遮饰众人耳目。直至早饭后,方才闭门睡倒,细细的咀嚼那交媾时的情景。真是一生侥幸、有一无两之事。独自在那里得意到几百万分。
再说蕙娘恭也没顾得出,走将回来,庞氏已经净面,他父亲已出去了。问蕙娘道:“怎么你今日去了好大一会?”蕙娘道:“我也是这般说,白蹲了半天,只是出不下来。”庞氏道:“敢是大肠里火结住,怪不得你的面色通红,吃点蜜水就好了。“蕙娘只怕他父母看出破绽,幸喜毫不相疑。走到自己房内,见他兄弟也不在,连忙用凉水偷着将大襟里儿上血迹洗去。呆呆的坐在床上,思想方才的事,竟是第一苦事,不是甚么好吃的果子。又想昨日送木炭,这就是他的调度,安心要破坏我。只是他怎知道我家夹道内放柴炭?岂非奇绝?又想了想,身子已被他破去,久后该作何结果?用手在阴门上一摸,还是水渍渍的,两片大开着,不是从前故物。心下又羞愧起来。往常思念周琏,还有住时,念日不知怎么,就和周琏坐在心上、睡在心上一般。晚间睡在被内,想那临去的话儿,着他早些去,又想起那般疼痛,有些害怕。翻来覆去,到三鼓往过才睡着。
心上悬结着,只睡了一个更次,便醒转来,悄悄的起去,点着个灯,看了看小女厮和他兄弟,睡的和死人一般。随即打开了鞋包,换了双大红鞋儿,走在镜台前,敷了一番脂粉,将头发用梳子笼的光光的,罩了块青手帕,坐在床上算计道:“他昨日说五鼓就在墙头候我,此时他定在那里相等。我若去,父母问起时,我昨日原说没有出下恭来,只说内急的狠,说与他一声,我立刻回来就是了。”想罢,将灯儿吹灭,一步步走到外房门前,款款的将门儿一启,侧身出去。到窗外一听,不见动静,知道他爹妈没有听见。连忙抢行几步,将夹道门推开。
这边门儿一响,墙头上的周琏早已看见,低低问道:“来了么?”蕙娘见周琏已在墙头,也不答应,将门儿急忙拴了。不想周琏早预备下个灯笼点在墙那边。先向炭堆上丢下一个褥子,一个枕头,跳过墙来,和灯笼都安放地下。然后走到蕙娘跟前,用双手抱起,放在褥子上,着了枕头,也顾不得说话,将褥儿拉下,分开蕙娘的两腿,却待将阳物插入。蕙娘道:“你断不可像昨日那样罗唣,我实经当不起。”周琏连连吃嘴道:“我今日只管着你如意。”说着,将阳物徐徐插入,便不是昨日那样艰涩。蕙娘蹙着眉头,任他戏弄。口中柔声嫩语哀告着,只教弄半截。周琏在灯下,看着他的容颜,又听着他这些话儿,越发性不可遏。周琏款款的用柔软功夫,一出一入,抽送起来。蕙娘此时也觉得可以容受。周琏回头见蕙娘穿着大红半平底鞋儿,上面花花绿绿,甚是可爱,忙用双手紧紧握住。两人事毕,搂抱了片刻,天已大亮。周琏将他扶起,抱在怀中,口对口儿的问道:“今日比昨日何如?”蕙娘斜瞅了一眼,便笑了。旋将周琏脖项搂住,又将粉面枕在周琏面上,只顾挨揸。周琏道:“天已大明,你该去了。”蕙娘始将秋波转盼,抬头看那天色。看罢,向周琏道:“我此时一点气力也没了,你抱起我来罢。“周琏将他抱起,蕙娘系了裤儿,一手托着墙,十手拉着周琏衣袖,问道:“你明日来不来?”周琏道:“我为什么不来?我又不是疯子。”蕙娘又笑了笑,问周琏道:“伤快过去罢。“周琏将褥子卷了枕头,向墙那边一丢,然后提了灯笼,从炭上扒过墙去。又回头看蕙娘,蕙娘又笑了笑,以目送情,周琏摆手儿,蕙娘方才出去。
回到外房,见他父亲正穿衣服,他妈还睡在被内。急急的几步,走入内房,将红鞋脱去,换了一双宝蓝鞋穿了。小女厮与他盛了面汤,梳洗毕,呆呆的坐在床上,思索那交媾的趣味,不想是这样个说不来的受用,怪道妇人家做下不好的事,原也由不得。又想着普天下除了周琏,第二个也没这本领。从此一心一意要嫁周琏。拿定他母亲,是千说万依的。只是他父亲话断无望。
到第三夜五更时,又与周琏欢聚。事完后,蕙娘说起要嫁的话。周琏道:“此事从那日会文在窗下见你时,存此想算,直到如今。只是我家有正妻,不但将你与我做个偏房,就与我房下做个姐妹,你父亲也断断不依。我也思量了千回百转,除非我房下死了,那时名正言顺,遣媒作合。内中又有你母亲作主,这事十分中就有十分成就。如今该怎么向你父亲开口?”蕙娘道:“我已是二十岁了,早晚间我父亲把我许了人,我这身子已被你破,那堪又着人家再破?我到那时,不过一条绳子自缢死,就是报还了你爱我一场的好心。只是我死了,你心上何忍?”说着,两泪纷纷从脸上滚下。周琏抱住温存道:“你休要忧愁。且像这样偷着做,等候个机缘,即或到水尽山穷,我从这墙上搬你过去,到我家中,禀明父母,费上十万银子打官司,也没个不妥当的事。万一不妥当,再着上十万。若二十万还无成,我陪你同死,也舍不得教你独死,教你再嫁第二个人。”蕙娘听了这几句话,拭去泪痕,说道:“我的终身总要和你说话。你若是误了我,我便做鬼,也不依你!”两个相亲相偎,到天明别去。
自此一连七八天,周琏没回家去,总在书房中歇卧。偶尔白天回家走走,周琏的父母以为儿子下苦功读书,心上到也欢喜。怎奈他妻子何氏与周琏是少年好夫妻,每日晚上定要成双。今一连七八夜不见周琏回来,那里还挨得过去。便生了无限猜疑,打算着周琏不是嫖便是赌,不过藉读书为名,欺谎父母。又见周琏回家,止到他房内两次,面色上大同不前,看的冷冷淡淡,连多坐一刻也不肯。已看出破绽,只是摸不着根儿。将伺候周琏的大小家人、厨子、火夫都轮班儿叫去细细盘问,众人一口同音,说:“主人实是独自宿歇,用心读书,并无半点外务。”何氏又疑他们受周琏嘱托,因此不肯实说。
想了半天,想出一套话来,到婆婆冷氏面前说道:“女婿连夜不回家,与众家人打通一路,包着个娼妇,在新书房左近,夜去明回,已七八天了。咱家有钱,谁不忌恨?久后被人讹诈事小,设或一出一入被人家伤了性命,我做个寡妇罢了,只怕爹妈的后嗣有些可虑。”冷氏听了别的话,知道他们是少年夫妻,不愿丈夫离开的意思,后听到伤了性命等话,心上有些怕起来。立刻将周通请入内室,照何氏适才的话,告诉周通。周通笑道:“我一生一世,止有此子。凡他一举动,我无不昼夜留心暗中着人察访。委系在新书房内立志读书,并未胡行一步。除会文日子出门,余俱在书房中。止是和齐贡生家两个儿子稠密些。他们少年人合得来,也罢了。若说讲到邻家,那齐贡生品端行方,言笑不苟,是我们本城头一个正路人,也是我一万分信得过的人。今他另立书房读书,这是最难得的事体。若把他这读书高兴阻了,惹的他恼怒起来,胡嫖乱赌,将我也只合把他白看两眼,谁舍的难为他?”这是媳妇儿贪恋丈夫。我今日就吩咐与他,白日在书房中,晚间回家来罢了。”
随即着人将周琏叫来,说明此话。周琏听了,和当心打个霹雷一样,又不敢在他父亲前执谬,,含怒出来。深信家中大小,没人敢掇弄他。随到他母亲冷氏前细问。冷氏道:“这是你父亲怕你少年没守性,设或在外眠花卧柳,教我们担忧。况你媳妇独宿,也不是个常事,因此着你回来。”周琏听了这两句话,便明白是何氏有话了。连忙走到何氏房内,问道:“你今日和母亲说甚么话来?”何氏满面笑容,说道:“我没有说甚么。”周琏道:“你既没说甚么,怎么父亲陡然教我回家宿歇?”何氏笑道:“连我也不知道二位老人家是什么意思。敢是怕你在外嫖赌。”周琏怒说道:“我便嫖赌,你我怎么?”何氏见丈夫恼了,低低的笑说道:“你就嫖赌去,只要你有钱。“周琏道:“有钱,有钱,一百个有钱,只是不嫖你!”何氏道:“我要你嫖我么!”周琏道:“你既不要嫖你,你为什么在老爷子前过舌?”何氏道:“那个烂舌头生疔疮的,才过舌哩!你只回书房里睡去就是了,何必苦苦向我较白。”周琏道:“你能有多大的鬼儿,敢在我跟前施展?”说着,将衣服搂起,指着自己的阳物,向何氏道:“你多嘴多舌,不过为的是他。你从今后,若安分守己,我还着他赏你一二次光;你若暗中作弄我,我将他倒吊起也轮不到你囗里去。”何氏道:“你到不呵咶我罢,谁要他当饭吃不成?你的会吊着,难道我的不会挂着么?”
正嚷闹间,他母亲冷氏人来说道:“教你回家,是你父亲的意思,与你媳妇何干?你两个不必吵闹,我明日自有安排。“周琏道:“我的被褥俱在书房中,我明日再回家罢。”冷氏道:“这使不得。你父亲方才和你说了,你便与他相拗,他岂不怪你!现放着你媳妇被褥,何必定要书房中被褥怎么。况此时已是点灯时候还去做甚?”说罢,冷氏出去。周琏无可如何,只得遵他母亲的言语,深虑没和蕙娘说声,恐他独自苦等。夜饭夜酒都不吃,也不脱衣服,和衣儿倒在床上,一心牵挂着蕙娘。
到三更时分,何氏只当周琏睡熟,忍不住到他怀前替他解扭扣,松腰带,拉去靴袜。正要脱底衣。周琏睁开两眼,向何氏脸上重重的唾了一口,骂道:“没廉耻的货!我原知道你挨不住了!”何氏此时羞愧的无地可入,低了头,走至床脚下,泪流满面,又不敢高声大哭。心上又悔又气,恨不得一头碰死。到五更时,周琏那里还睡的住?坐起来,只觉得一阵阵耳热心跳,不由的嘴里说道:“罢了,这孩子今夜苦了!”何氏只当丈夫说他苦了,越发在床脚头哽哽咽咽,悲伤不已。周琏见何氏甚是悲切,素日原是和好夫妻,想了想,他也是贪恋我的意思,我头前处置过甚了。做妇人的,谁没个羞耻?省得我这般肉跳心惊,到不如且拿他出火。伸手将何氏一搬,见何氏二目红肿,哭的和酒醉一般。随蹲在床上,将何氏用两手抱起,放在床中间。正要对面亲嘴说话,被何氏用力一推,周琏不曾防备,一个翻筋斗倒跌下床去,头上碰下个大疙瘩。扒起来,双睛出火,怒不可遏,却待将何氏揪扭痛打。回想他父母睡熟惊动起来不便,忍了一口气,将靴袜穿上,叫起女厮们点了灯笼,出外边书房中去了。正是:
绝粮三日随夫饿,一日无他心不减。
妇女由来贪此道,休将醋味辨酸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