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 汉代宫廷艳史
- ▪ 第一回 授龙种天意兴刘 斩蛇身先机兆汉
- ▪ 第二回 炼剑术姣姵请迟婚 医刑伤娥姁甘堕志
- ▪ 第三回 争城夺地爱妾任军师 送暖嘘寒娇妻通食客
- ▪ 第四回 意欲摧花慧姬逃世外 势如破竹真主入关中
- ▪ 第五回 粉腻花馨华筵迷艳魅 香温玉软御榻惑才妃
- ▪ 第六回 约法三章愚民入彀 谀辞一席上将开颜
- ▪ 第七回 宴鸿门张良保驾 毁龙窟项羽焚宫
- ▪ 第八回 私烧栈道计听言从 暗渡陈仓出奇制胜
- ▪ 第九回 乱人伦陈平盗嫂 遵父命戚女为姬
- ▪ 第十回 同命鸳鸯营中充质品 销魂蝴蝶帐下擅专房
- ▪ 第十一回 逆子乞分羹思尝父肉 奸夫劳赐爵酬伴妻身
- ▪ 第十二回 白水盟心虞姬自刎 乌江绝命项氏云亡
- ▪ 第十三回 即帝位侮辱人臣 分王封栽培子弟
- ▪ 第十四回 隔墙有耳面斥戚夫人 窃枕无声魂飞安彩女
- ▪ 第十五回 长乐官诸侯观礼 匈奴国阏氏受愚
- ▪ 第十六回 记旧恨戏诘尊翁 蒙奇冤难为令坦
- ▪ 第十七回 口吃人争储惊异宠 心狠妇戮将示雌威
- ▪ 第十八回 讨淮南舍身平反寇 回沛下纪德筑高台
- ▪ 第十九回 无可奈何撩愁借楚舞 似曾相识被诱说胡廷
- ▪ 第二十回 挟微嫌家臣害主 嘱后事高祖升遐
- ▪ 第二十一回 老尼姑瓶中摄酒 少皇子被内遭鸩
- ▪ 第二十二回 异想天开将人作彘 奇谈海外奠妹为娘
- ▪ 第二十三回 塞外递情书戏调荡后 狱中忆旧事求救良朋
- ▪ 第二十四回 夫妻易位少帝弄玄虚 甥舅联婚嗣君消艳福
- ▪ 第二十五回 酒壮胭脂胆秘洞寻狐 昏迷翠翡心重帷匿兔
- ▪ 第二十六回 一人得志鸡犬皆仙 两妇进谗豺狼当道
- ▪ 第二十七回 室有贤媛刘章笃伉俪 途逢苍狗吕雉竟呜呼
- ▪ 第二十八回 满面差惭裸受桃花板 存心仁厚恩加柳叶刀
- ▪ 第二十九回 立东宫骨肉又相逢 服南越蛮夷咸入贡
- ▪ 第三十回 半夜深更洪姬引鬼 回心转意慎氏知人
- ▪ 第三十一回 遇椎举命数本难逃 谋叛戕生咎由自取
- ▪ 第三十二回 习经书才媛口授 赎刑罚孝女名传
- ▪ 第三十三回 掷棋盘太子行凶 退奏折相公呕血
- ▪ 第三十四回 铜山不富饿死黄头郎 翠戒为媒强奸赤足妇
- ▪ 第三十五回 万劫仙姑宥赦左道 再醮民妇正位中宫
- ▪ 第三十六回 能言树栗氏惨投环 解语花芸姝怕著裤
- ▪ 第三十七回 学坏样意羡余桃 作良媒情殷报李
- ▪ 第三十八回 纱帐映芳容水中捞月 荷池冀裸戏镜里看花
- ▪ 第三十九回 窦太主爱情推心腹 董庖人私惠浃骨髓
- ▪ 第四十回 翻戏党弹琴挑嫠女 可怜虫献赋感昏君
- ▪ 第四十一回 假含羞蛱蝶头贴地 真抢物蜻蜓背朝天
- ▪ 第四十二回 朱买臣讹传泼水 东方朔力辟偷桃
- ▪ 第四十三回 马上结同心姻缘特别 池中成密约体统何存
- ▪ 第四十四回 大将军性似迂儒 小太后形同木偶
- ▪ 第四十五回 驿馆作阳台死贪写意 宫廷易监狱活不耐烦
- ▪ 第四十六回 柳叶成文龙飞九五 杨枝托梦凤折重三
- ▪ 第四十七回 掀风作浪黑瞒不多时 搔首弄姿白伴能几日
- ▪ 第四十八回 阮良娣心如蛇蝎 冯婕妤身挡人熊
- ▪ 第四十九回 去汉邦凄凉出塞 从胡俗苟且偷生
- ▪ 第五十回 大嫖院东宫成北里 小上坟南苑劫西施
- ▪ 第五十一回 拍马屁幸列前茅 吹牛皮几兴巨祸
- ▪ 第五十二回 论贞淫感化妖精 拼性命保全犯妇
- ▪ 第五十三回 牛衣对泣不纳良言 象服加身频夸怪梦
- ▪ 第五十四回 真放肆欺君逾制 假正经惧姊捻酸
- ▪ 第五十五回 求子息淫狐蓄男妾 应童谣飞燕啄皇孙
- ▪ 第五十六回 钱可通神嗣君继立 病偏遇鬼废后归阴
- ▪ 第五十七回 争坐位藩妾遭讥 露行藏皇儿恕过
- ▪ 第五十八回 施奇刑油饼堪怜 发怪响鼓妖示警
- ▪ 第五十九回 恩承断袖遗臭万年 死拒穿衣流芳千古
- ▪ 第六十回 窃神器安汉公篡位 掷御玺老寡妇复宗
- ▪ 第六十一回 春色撩人茜窗惊艳影 秋波流慧白屋动相思
- ▪ 第六十二回 妆阁重来留情一笑 幽斋数语默证三生
- ▪ 第六十三回 协力同心誓扶汉室 翻云覆雨初入柔乡
- ▪ 第六十四回 芍药茵中明儿行暖昧 荼蘼架下贼子窃风流
- ▪ 第六十五回 触目烟尘鸦飞雀乱 惊心声鼓鲽散鹣离
- ▪ 第六十六回 捕影捉风深闺惊噩耗 焚香对月弱质感沉疴
- ▪ 第六十七回 慰娇娃老妪烹野雉 见仙婆医士想天鹅
- ▪ 第六十八回 癞犬登门屠户吃粪 痴猫守窟小子受笞
- ▪ 第六十九回 出奇制胜智勇冠三军 触景生情缠绵书一纸
- ▪ 第七十回 宝马香车丽华出阁 长矛大纛文叔兴师
- ▪ 第七十一回 骁骑将军权充蛱蝶媒 圣明天子喜结鸳鸯偶
- ▪ 第七十二回 纤手解红罗柔情似水 秃头膏白刃军法如山
- ▪ 第七十三回 玉殒香消杀妻投古井 头飞血溅背母突重围
- ▪ 第七十四回 招展花枝娇娃临大敌 扫除草寇虎将立奇功
- ▪ 第七十五回 帐中一度阿父喜封侯 坛下三呼萧王初即位
- ▪ 第七十六回 公主多情隔屏选婿 大夫守义当宴拒婚
- ▪ 第七十七回 倒凤颠鸾喁喁私语 立妃废后赫赫天威
- ▪ 第七十八回 煮茗挑灯高贤陈妙策 弑夫媚敌蛮妇动痴情
- ▪ 第七十九回 除荡妇血染芙蓉帐 扫蛮囚烟迷翡翠峰
- ▪ 第八十回 绘遗容刘庄承大统 惊异梦蔡谙诣灵山
- ▪ 第八十一回 悲月影空房来怪妇 奋神威废院歼花妖
- ▪ 第八十二回 崆峒山双雄擒恶兽 嶙峋洞一丐捉妖蛇
- ▪ 第八十三回 软语诉樽前柔情款款 骊歌闻道上行色匆匆
- ▪ 第八十四回 慰鳏鱼佛婆行好事 挥利刃侠士警淫心
- ▪ 第八十五回 留客殷勤头巾飞去 可人邂逅手帕传来
- ▪ 第八十六回 逞雌威数语解郎围 显绝技单身入虎穴
- ▪ 第八十七回 过名山狭途逢劲敌 宿古寺隔院听奇声
- ▪ 第八十八回 漏泄春光淫髡授首 望穿秋水淑女怀人
- ▪ 第八十九回 金莲瓣瓣佛座作阳台 玉笋纤纤鱼书与楚狱
- ▪ 第九十回 借剑杀人宫中施毒计 含沙射影枕上进谗言
- ▪ 第九十一回 乍解罗褥小秃驴得趣 闹翻绣闼大司马捉奸
- ▪ 第九十二回 园丁得宠蔷薇花下 厨役销魂翡翠衾中
- ▪ 第九十三回 留风院中借花献佛 濯龙园里召将飞符
- ▪ 第九十四回 露春色总监吞声 逞淫威诗郎受辱
- ▪ 第九十五回 妖态逼人难为长舌妇 忠言逆耳断送老头皮
- ▪ 第九十六回 占地施威不分黑白 瞒天巧计颠倒阴阳
- ▪ 第九十七回 易钗而弁荡妇迷人 浪哭淫啼昏君中毒
- ▪ 第九十八回 赴幽会女郎逢厉鬼 搜宫闱男妾变妖魔
- ▪ 第九十九回 卖草兔壮士遇知音 捉山猫英雄逢艳侣
- ▪ 第一百回 妙手侍茶汤落花有意 冰心明礼义流水无情
- ▪ 第一百一回 人面兽心竟为窃玉容 忠肝义胆甘作护花人
- ▪ 第一百二回 扉上指声芳心惕惕 窗前足影醋火熊熊
- ▪ 第一百三回 女自多情郎何薄幸 客来不速形实迷离
- ▪ 第一百四回 施诡计羽士藏春云雨室 慕芳容村儿拜倒石榴裙
- ▪ 第一百五回 麦垄中云迷巫峡 茅亭内雨润高原
- ▪ 第一百六回 钗堕玉楼将军下马 娇藏金屋佞贼销魂
- ▪ 第一百七回 狮吼河东懦夫屈膝 鸡鸣阃内美妾伤颜
- ▪ 第一百八回 移花接木刺客成擒 换日偷天佞臣灭族
- ▪ 第一百九回 两粒明珠疑云兴起 一双绣履横祸飞来
- ▪ 第一百十回 堕勾栏佳人嗟命薄 当县尉豪杰叹途穷
- ▪ 第一百十一回 王司徒樽前收义女 吕奉先马上拜干爷
- ▪ 第一百十二回 舌妙吴歌似曾相识 腰轻楚舞于意云何
- ▪ 第一百十三回 虎牢关威风占八面 凤仪事软语订三生
- ▪ 第一百十四回 好事难谐迁莺上乔木 密谋暗定调虎出深山
- ▪ 第一百十五回 矢橛有情帐中偎寡鹄 风云变色塞外失良驹
- ▪ 第一百十六回 弄假成真将军得娇婿 转祸为福帝子续新弦
- ▪ 第一百十七回 出虎穴雌威能解厄 夺美人壮士起争端
- ▪ 第一百十八回 不伦不类阿侄恋姑姑 无法无天胞兄奸妹妹
- ▪ 第一百十九回 禁内闹瘟神佞臣得计 帏边来侠女淫妇伏诛
- ▪ 第一百二十回 汉祚告终一王死孝 畅谈风月结束全书
话说大小窦一同到望荷亭里纳凉,两个人怀着两样的心事:一个踌躇志满,一个满腹牢骚。真是一宫之内,一殿之间,苦乐不同。大窦坐在棠梨椅上,星眼少神,娇躯无力,怔怔地望着荷池里那些锦毛鸳鸯,一对对地往来戏水。她不禁触景生情,深深地叹了一口气,自言自语地说道:“草木禽兽尚且有情,惟有我一个孤鬼儿,镇日价和那要死不活的尸首伴在一起,真是老鹰绑在腿上,飞也飞不走,爬也爬不动。流光易过,眼见大好青春,一转就要成为白头老媪了。到那时,还有什么人生的真趣呢?”她说罢,叹了一口怨气,闪着星眸,只是朝池里那些鸳鸯发呆。
小窦暗道:“欲知内心事,但听口边言。她既然说出这些话来,我想一定熬不住了,何不将那能儿唤来,替她解渴呢?”她正要开口,猛地省悟道:“不好,不好,我假若将能儿让与她解解闷,万一她看中了,硬夺了去,那便怎生是好?还是不说罢!”她忽然又转念头道:“她与我本是姐妹,不见得就要强占了去罢。我现在已经受用不少了,也落得做个人情,与她解解馋未为不可。如果一味地视为己有,万一以后走漏了风声,反而不对了。不若趁此就让她开心一回吧!她受了我的惠,或许可以帮助我,再想别的法子去寻欢,也未可知。”
她想到这里,便向大窦笑道:“姐姐,我有一个宫女,生得花容月貌,吹弹歌舞,没有一样不精,将她喊来替你解解闷如何?”她连连摇头道:“用不着,用不着。我的愁闷,断非宫女所能解的。”小窦笑道:“或者可以解渴。”大窦笑道:“我的愁闷,难道你不知道么?”小窦笑道:“我怎么不知道,所以教她来替你解闷呀!”大窦道:“任她是个天仙,终于是和我一样的,有什么趣味?至于说到吹弹歌舞,我又不是没有听见过的。”小窦嗤地一声笑道:’或者有一些不同之处,你用不着这样的头伸天外,一百二十个不要。那人来只要替你解一回闷,恐怕下次离也离不掉他呢。”
大窦听她这话,便料瞧着五分,忙道:“带得来,试验试验看,如果合适,便解解闷也不妨事的。”小窦笑道:’你既然不要,我又何必去多事呢?”大窦道:“你又来了,君子重一诺,你既然承认,现在又何必反悔呢?”小窦笑道:“人家倒是一片好心,要想来替你设法解闷。谁知你不识人情,反而不要,我还不趁此就住吗?”大窦笑道:“好妹妹,快些去将她喊来,让我看看,究竟是一个什么人?你再推三阻四的,休怪我翻起脸来,就要……”她说到这里,不禁望着小窦嫣然一笑。
小窦笑道:“你看你这个样儿,又来对我做狐媚子了。可惜我是个女子,要是个男人,魂灵还要被你摄去哩!我且问你,我不去将他喊来,你预备什么手段来对待我?”她笑道:’你再不去,我就老实不客气,亲自去调查一下子,但看你到底藏着一个什么人在宫里。”小窦纤手将酥胸一拍,笑道:“谁怕你去搜查呢?你不用拿大话来吓我,你须知愈是这样愈不对,我倒要你去搜查一下子,我才去喊他呢。”大窦笑道:“那是玩话,你千万不要认真才好。”小窦便用星眼向她一瞅,口中说道:“依我的性子,今朝偏不去教他来。”大窦道:“好妹妹!还看姐妹的分上罢,我不过讲错了一句话,你便这样认真不去了么?”
她说着双膝一弯扑通往小窦面前一跪,口中说道:“看你去不去。”小窦笑道:“羞也不羞,亏你做得出。”她说着,便起身回到自己的宫中,只见化儿正与能儿在那里说笑呢,见她进来,忙一齐来让坐。
小窦含笑对能儿道:“你的造化真不小,现在娘娘指明要你去服侍她,这事却怎么办呢?”化儿慌忙问道:“这话当真么?”她正色说道:“谁来骗你们呢?”能儿大惊失色,一把搂住她,只是央告道:“千万要请你想个法子去回掉她,我如果去服侍她,岂有个不走漏风声的道理,一露出马脚来,不独我没有性命,就连你们也有些不利的了。”
化儿道:“这可奇了,她怎么晓得?我想我们这层事,凭是谁也不会猜破的。”小窦笑道:“痴货!你自己以为计妙,难道外面就没人比你再刁钻些吗?”化儿道:“如此便怎么好呢?”小窦说道:“事已如此,我也没法去挽救,只好让与她罢。”
化儿急道:“娘娘你忒也糊涂了,你也不细细地想想,这可以让他去么?”小窦笑道:“在你看,有什么法来挽救敷衍呢?”化儿沉思了一会子,忙道:“有了,有了,此刻先将他藏到我那里,你去对她说,就说他生病了,不能服侍,慢慢的一步一步来搪塞她。到了紧要的时候,爽性将他藏到病室里去,就说他死了,她还有什么法子来纠缠呢?”
小窦笑道:“还亏你想出这个主意来呢,你可知道,她现在已说过了,如不送去,马上带宫女就到我们这里搜查了,你可有什么法子去应付呢?”化儿听了这话,不禁揉耳抓腮,苦眉皱脸,无计可施,连道:“这从哪里说起,可是他这一去,准是送掉了性命。娘娘,你和他有这样的关系,为什么反坐视不救?”
小窦笑道:“我倒不着急,偏是你和他倒比我来得着急,可见还是你们的情义重了。”化儿急得满脸绯红,向她说道:“娘娘真会打趣,到了这要紧的关头,还尽管嘻嘻不觉的,难道与你没有关系么?”
小窦笑道:“痴丫头,不要急得什么似的,我告诉你罢,她再大些和我是姐妹,我有了什么事情,她还能来寻我的短处么?要是她替我声扬出去,与她的脸上有什么光荣呢?”化儿道:“我别样倒不踌躇,我怕她见了他,硬要他永远服侍,你岂不是替她做了一个傀儡么?”小窦笑道:“那也没有法子,只她让与她罢。”
能儿急道:“我不去,我不去。”化儿说道:“娘娘既是这样的说法,你就去罢,料想娘娘此刻看到你,也不见得和从前一样了。你去了,好也罢,坏也罢,还想窦娘娘救你,也是不容易的了。”小窦笑道:“你看这个痴丫头,指桑骂槐的,说出多少连柄子的话来,到底是个甚么意思呢?”她道:“什么意思,不过我替别人可惜罢了。你救不救,与我有什么相干?”
小窭笑道:“还亏没有相干,如真有相干,今天还不知道怎样地磕头打滚呢?”化儿道:“本来和我是没有相干。”
小窦到这时,才对他们笑道:“你也不用急,他也不用慌,我老实对你们说罢,娘娘并不晓得,倒是我今朝提起来的。”化儿道:“这更奇了!这层事,瞒人还怕瞒不住呢,偏是你自己招出来,这又是什么用意呢?我倒要请教请教!”
她笑道:“这个玩意儿,非是你可以料到的。你原来是不工心计的,不怪你不能知道,我来告诉你吧。一个人无论做什么秘密的事情,千万不可只顾眼前,不望将来的。你想我们这事,不是极其秘密么?除了我们三人,恐怕再也没有第四个晓得了。但是天下事,要得人不知,除非己不为,日久无论如何,都要露出些蛛丝马迹的。到了那时候,万一发生什么意外,娘娘一定要怨恨我们做下这些不端之事,而且她自己也好趁此显出自己是个一尘不染的好人了。所以我想现在也教她加入我们这个秘密团,一则可以灭她的口,二则她的势力原比我们大,等到必要的时候,还怕她不来极力帮忙么?”
化儿拍手笑道:“我真呆极了,不是你说,我真料不到。”能儿笑道:“这计虽然是好,当中最吃苦的就是我了。”
化儿向他啐道:“遇着这些天仙似的人儿,来陪你作乐还不知足,还要说出这些没良心的话来,不怕伤天理么?”小窦笑道:“这也难怪,他一个人能应付几个吗?”化儿笑道:“别的我倒不怕,但怕娘娘得不甜头,不肯松手,那就糟糕了。”
小窦笑道:“不会的,她现在不过因为万岁病着,实在没处可以解馋,才像这样饿鬼似的。万岁病一好,还不是朝朝暮暮,暮暮朝朝弄那个调儿么?她到了那时,应付万岁一个人,还觉得有些吃不住呢,哪里还能再带外课呢?你快点将能儿送到濯龙园里去,她在望荷亭里,估量等得不耐烦了,快点去罢。你将他送去,你要识相些,不要在他们的眼前阻碍他们的工作要紧。”
化儿连声应道:“理会得,用不着娘娘关照,都教他们称心满意的就是了。”她又向能儿说道:“你到她那里,须要见机行事,务必使她满意为要,千万不要骇得和木头人一样,那就不对了。她的脾气我晓得,她最相信活泼乖巧的,我关照你的话,你却要留心。”能儿点头答应,便和化儿直向园内而来。
一路上虽有宫监内侍,谁都不来查问,而且化儿没有一个不认得她的,不多时,到了望荷亭里。只见她独自一个躺在一只沉香的睡榻上面,那两颊红得和胭指一样,眼含秋水,眉簇春山,说不尽千般旖旎,万种风流,见他们进来,懒懒地坐了起来,口中问道:“化儿,随你来的这个宫女,就是新来的么?”
化儿见她问话,忙拉着能儿一齐跪下。能儿说道:“愿娘娘万寿无疆。”她香腮带笑,杏眼含情地向他问道:“你叫个什么名字,你是哪里的人氏?”化儿见他们谈起来,忙托故出去了。
能儿答道:“娘娘要问我么,我就是娘娘府里的人,我名字叫能儿。”她听说这话,又惊又喜地一把将他从地下拉了起来,问道:“你姓什么?我可健忘,一时想不起来了。”能儿笑道:“我姓潘。”
她听说这话,心中明白,却故意装作不知,向他笑道:“你坐下,我好和你谈话。”能儿也不客气,一屁股送到她的身边,并肩坐下。她一点也不嗔怪,含笑问道:“你今年几岁了?”他道:“十九岁了。”她不知不觉地轻舒皓腕,轻轻地搭在他的肩上,将粉脸偎到他的腮边,悄悄地笑道:“你几时到我们府中的?”能儿笑道:“我早就在娘娘的府中了,不过娘娘未曾看见我吧。这也难怪,我成日价没有事,也不到前面来,都是在后园里修理花草的多。”她听说这话,更觉得万无疑惑了,那一颗芳心,登时突突地跳跃起来,呼吸同时也紧张起来,斜乜着星眼,笑眯眯地盯着能儿。这时一阵凉风吹了进来,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寒噤。
她便向他说道:“这里凉风太大,我们到恰薇轩里去坐坐吧。”能儿点头答应。她便起身和能儿走过假山,到了一座雅而且静的房子里面,乃是一明两暗。她便和他手牵手进东边的房里。能儿的鼻子里嗅着一阵甜习习的幽香,不禁眼饧手软,那一股孽火从脚跟一直涌到泥丸宫的上面,再也不能忍耐了。但是却不敢造次,只得按住心神,看她的动静。只见她一把搂到怀中,那一股兰芬麝气,直冲着鼻管,心中越觉得勃勃欲动。只听她悄悄地说道:“能儿,我方才听你们的娘娘说的,你有什么本领可以使人开心呢,不妨来试验试验。”能儿听说这话,便知道时机已到,再不下手,等待何时?便笑道:“娘娘真的试验,我却斗胆动手了。”
他说罢,便来替她解去罗糯,自己也将下衣解下,露出一根冲锋的利器来,将她往榻上一按,便干起那个勾当来,果然是再开心没有了。她也是久旱无雨了,像煞又饿又渴的人,陡然得着一碗糜粥似地摆出百般的浪态来,把个能儿弄得恨不能将全身化在她的身上。
他两个正在这云迷雨急的时候,猛可里听见外面有一阵脚步的声音,从外面走了进来,她忙放下手道:“有人来了。”能儿正是在要紧的关头,哪里肯放,紧紧抱着大动不住。
说时迟,那时快,只见有个人将帘子一掀,伸头朝里面仔细一望,不禁倒抽一口冷气。赶紧退身出来。你道这人是谁,却就是六宫总监魏西。他也到园里纳凉的,不想偶然走到怡薇轩的门口,听见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,他便进来看看是谁,万料不到这六宫专宠的窦皇后在这里干那不见天的事情。他吃惊不小,赶紧退出来,立在假山的脚下暗道:“这岔子可不小,我要不去奏与万岁,料想她一定也要疑惑我有心和她作对,她势必不能放我过门;我去奏与万岁,那是更不要说了,准是没有性命了。”他踌躇了半天,自己对自己说道:“魏西,你今年不是六十三岁了,你受了汉家多少恩典,你难道就将良心昧起,去趋奉这个淫乱无伦的贱货么?好,我情愿纳下这颗白头,和贱妇去碰一下子罢。”
他打定主意,扶着拐杖,一径向坤宁宫而来。进了坤宁宫,只见黄门侍郎窦笃跪在章帝病榻之下,放声大哭,章帝呻吟着问道:“爱卿,何事这样的悲伤?”那窦笃哭道:“今天无论如何,要万岁替微臣伸冤。微臣今天被九城军马司的部下将我打坏了,万岁如果不信,微臣自有伤痕,请万岁亲察。”他说罢,将腿上的裤子掳起,果然大一块小一块的伤痕,而且头上还有几个鸡蛋大的疙瘩,一股鲜血,还在殷殷地淌个不住。
列位要知这窦笃是谁?就是窦宪的堂兄弟。九城军马司,他是何人,胆敢将窦笃打得这般狼狈呢?难道他就不怕窦宪的威势么?原来有一个缘故,小子也好趁此交代明白。
这九城军马司姓周名纡,本来是做雒阳令的。因为他办事认真,刚廉毅正,从不徇情,所以章帝极其器重他,由雒阳令一跃而为京都九城军马司。他感受当今的厚德,越加懔守厥职,不敢偷安一刻。未到三月,将京都内外整理得一丝不乱。章帝见他这样的忠城,自是恩宠有加。可是他生性骨鲠,章帝常常有些赏赐,他完全退回,向未受过一丝一缕,由此章帝格外敬爱。他的第一个好友,就是第五伦,平时常在一起磋商政治。他的老师,就是那铁面无私的赵熹,所以他的根本也算不浅。窦氏群雄,见他还畏惧三分。
本来忠奸极不能融洽的,各行各路,河水不犯井水,周纡虽然不肯阿私,但是不在他的范围之内,却也不喜多事,所以窦氏处了二年多,尚未反过面孔。他今天正领着禁城的校尉在大操场上操,那黄门侍郎窦笃因为别事耽搁,一直过午才出禁门,纵马到了止奸亭前。
看官,这止奸亭,又是什么去处呢?原来禁城以外,四门建设四个止奸亭。每亭派兵一百,一个亭长,专门搜查过时出禁城官员的。
那窦笃一马放到止奸亭边,这亭内的亭长霍延挺身出来,拦住马头,厉声问道:“来者住马!”
黄门侍郎窦笃眼睛哪里还有他呢,昂头问道:“你是何人,拦在马前,意欲何为呢?”
霍延答应道:“你休问我!凭他是谁,过午出禁门,我们是要搜查的。”窦笃道:“我今天因为在朝中议论国家大事,所以到这时才出来。我又不是个罪犯,要我们搜查什么!”
霍延答道:“我们不知道你是罪犯还是好人,我们只晓得奉上司的命令搜查的。”窦笃大声说道:“你们奉的谁的命令,要在这里搜查行人?”
霍延笑道:“亏你还是朝廷议论国事的大臣,连这一点儿都不知道。止奸亭也不是今朝才立的,你要问我们受的谁人命令,我告诉你罢,我们是受的九城军马司的命令,九城军马司是受万岁的命令。你不准搜查也可以,但是你去和万岁讲理。到我们这里,我们当要照公办公的。请快些下马,让我们搜查一下子你便走罢。”
窦笃大怒喝道:“今天咱老子不准你们这些狗头搜查,便怎么样呢?”
霍延也不答话,忙向手下喝道:“将这狗官拖下来!”
话犹未了,走上几个守亭兵,将窦笃从马上不由分说地拖了下来。你也搜,我也查,将个窦笃弄得气起,不由得泼口大骂,恼得霍延性起,忙喝道:“打!”那些兵士你一拳,他一足,打得他发昏章第十一。这正是:
半途遭毒打,狭遭遇冤家。
要知后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