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 汉代宫廷艳史
- ▪ 第一回 授龙种天意兴刘 斩蛇身先机兆汉
- ▪ 第二回 炼剑术姣姵请迟婚 医刑伤娥姁甘堕志
- ▪ 第三回 争城夺地爱妾任军师 送暖嘘寒娇妻通食客
- ▪ 第四回 意欲摧花慧姬逃世外 势如破竹真主入关中
- ▪ 第五回 粉腻花馨华筵迷艳魅 香温玉软御榻惑才妃
- ▪ 第六回 约法三章愚民入彀 谀辞一席上将开颜
- ▪ 第七回 宴鸿门张良保驾 毁龙窟项羽焚宫
- ▪ 第八回 私烧栈道计听言从 暗渡陈仓出奇制胜
- ▪ 第九回 乱人伦陈平盗嫂 遵父命戚女为姬
- ▪ 第十回 同命鸳鸯营中充质品 销魂蝴蝶帐下擅专房
- ▪ 第十一回 逆子乞分羹思尝父肉 奸夫劳赐爵酬伴妻身
- ▪ 第十二回 白水盟心虞姬自刎 乌江绝命项氏云亡
- ▪ 第十三回 即帝位侮辱人臣 分王封栽培子弟
- ▪ 第十四回 隔墙有耳面斥戚夫人 窃枕无声魂飞安彩女
- ▪ 第十五回 长乐官诸侯观礼 匈奴国阏氏受愚
- ▪ 第十六回 记旧恨戏诘尊翁 蒙奇冤难为令坦
- ▪ 第十七回 口吃人争储惊异宠 心狠妇戮将示雌威
- ▪ 第十八回 讨淮南舍身平反寇 回沛下纪德筑高台
- ▪ 第十九回 无可奈何撩愁借楚舞 似曾相识被诱说胡廷
- ▪ 第二十回 挟微嫌家臣害主 嘱后事高祖升遐
- ▪ 第二十一回 老尼姑瓶中摄酒 少皇子被内遭鸩
- ▪ 第二十二回 异想天开将人作彘 奇谈海外奠妹为娘
- ▪ 第二十三回 塞外递情书戏调荡后 狱中忆旧事求救良朋
- ▪ 第二十四回 夫妻易位少帝弄玄虚 甥舅联婚嗣君消艳福
- ▪ 第二十五回 酒壮胭脂胆秘洞寻狐 昏迷翠翡心重帷匿兔
- ▪ 第二十六回 一人得志鸡犬皆仙 两妇进谗豺狼当道
- ▪ 第二十七回 室有贤媛刘章笃伉俪 途逢苍狗吕雉竟呜呼
- ▪ 第二十八回 满面差惭裸受桃花板 存心仁厚恩加柳叶刀
- ▪ 第二十九回 立东宫骨肉又相逢 服南越蛮夷咸入贡
- ▪ 第三十回 半夜深更洪姬引鬼 回心转意慎氏知人
- ▪ 第三十一回 遇椎举命数本难逃 谋叛戕生咎由自取
- ▪ 第三十二回 习经书才媛口授 赎刑罚孝女名传
- ▪ 第三十三回 掷棋盘太子行凶 退奏折相公呕血
- ▪ 第三十四回 铜山不富饿死黄头郎 翠戒为媒强奸赤足妇
- ▪ 第三十五回 万劫仙姑宥赦左道 再醮民妇正位中宫
- ▪ 第三十六回 能言树栗氏惨投环 解语花芸姝怕著裤
- ▪ 第三十七回 学坏样意羡余桃 作良媒情殷报李
- ▪ 第三十八回 纱帐映芳容水中捞月 荷池冀裸戏镜里看花
- ▪ 第三十九回 窦太主爱情推心腹 董庖人私惠浃骨髓
- ▪ 第四十回 翻戏党弹琴挑嫠女 可怜虫献赋感昏君
- ▪ 第四十一回 假含羞蛱蝶头贴地 真抢物蜻蜓背朝天
- ▪ 第四十二回 朱买臣讹传泼水 东方朔力辟偷桃
- ▪ 第四十三回 马上结同心姻缘特别 池中成密约体统何存
- ▪ 第四十四回 大将军性似迂儒 小太后形同木偶
- ▪ 第四十五回 驿馆作阳台死贪写意 宫廷易监狱活不耐烦
- ▪ 第四十六回 柳叶成文龙飞九五 杨枝托梦凤折重三
- ▪ 第四十七回 掀风作浪黑瞒不多时 搔首弄姿白伴能几日
- ▪ 第四十八回 阮良娣心如蛇蝎 冯婕妤身挡人熊
- ▪ 第四十九回 去汉邦凄凉出塞 从胡俗苟且偷生
- ▪ 第五十回 大嫖院东宫成北里 小上坟南苑劫西施
- ▪ 第五十一回 拍马屁幸列前茅 吹牛皮几兴巨祸
- ▪ 第五十二回 论贞淫感化妖精 拼性命保全犯妇
- ▪ 第五十三回 牛衣对泣不纳良言 象服加身频夸怪梦
- ▪ 第五十四回 真放肆欺君逾制 假正经惧姊捻酸
- ▪ 第五十五回 求子息淫狐蓄男妾 应童谣飞燕啄皇孙
- ▪ 第五十六回 钱可通神嗣君继立 病偏遇鬼废后归阴
- ▪ 第五十七回 争坐位藩妾遭讥 露行藏皇儿恕过
- ▪ 第五十八回 施奇刑油饼堪怜 发怪响鼓妖示警
- ▪ 第五十九回 恩承断袖遗臭万年 死拒穿衣流芳千古
- ▪ 第六十回 窃神器安汉公篡位 掷御玺老寡妇复宗
- ▪ 第六十一回 春色撩人茜窗惊艳影 秋波流慧白屋动相思
- ▪ 第六十二回 妆阁重来留情一笑 幽斋数语默证三生
- ▪ 第六十三回 协力同心誓扶汉室 翻云覆雨初入柔乡
- ▪ 第六十四回 芍药茵中明儿行暖昧 荼蘼架下贼子窃风流
- ▪ 第六十五回 触目烟尘鸦飞雀乱 惊心声鼓鲽散鹣离
- ▪ 第六十六回 捕影捉风深闺惊噩耗 焚香对月弱质感沉疴
- ▪ 第六十七回 慰娇娃老妪烹野雉 见仙婆医士想天鹅
- ▪ 第六十八回 癞犬登门屠户吃粪 痴猫守窟小子受笞
- ▪ 第六十九回 出奇制胜智勇冠三军 触景生情缠绵书一纸
- ▪ 第七十回 宝马香车丽华出阁 长矛大纛文叔兴师
- ▪ 第七十一回 骁骑将军权充蛱蝶媒 圣明天子喜结鸳鸯偶
- ▪ 第七十二回 纤手解红罗柔情似水 秃头膏白刃军法如山
- ▪ 第七十三回 玉殒香消杀妻投古井 头飞血溅背母突重围
- ▪ 第七十四回 招展花枝娇娃临大敌 扫除草寇虎将立奇功
- ▪ 第七十五回 帐中一度阿父喜封侯 坛下三呼萧王初即位
- ▪ 第七十六回 公主多情隔屏选婿 大夫守义当宴拒婚
- ▪ 第七十七回 倒凤颠鸾喁喁私语 立妃废后赫赫天威
- ▪ 第七十八回 煮茗挑灯高贤陈妙策 弑夫媚敌蛮妇动痴情
- ▪ 第七十九回 除荡妇血染芙蓉帐 扫蛮囚烟迷翡翠峰
- ▪ 第八十回 绘遗容刘庄承大统 惊异梦蔡谙诣灵山
- ▪ 第八十一回 悲月影空房来怪妇 奋神威废院歼花妖
- ▪ 第八十二回 崆峒山双雄擒恶兽 嶙峋洞一丐捉妖蛇
- ▪ 第八十三回 软语诉樽前柔情款款 骊歌闻道上行色匆匆
- ▪ 第八十四回 慰鳏鱼佛婆行好事 挥利刃侠士警淫心
- ▪ 第八十五回 留客殷勤头巾飞去 可人邂逅手帕传来
- ▪ 第八十六回 逞雌威数语解郎围 显绝技单身入虎穴
- ▪ 第八十七回 过名山狭途逢劲敌 宿古寺隔院听奇声
- ▪ 第八十八回 漏泄春光淫髡授首 望穿秋水淑女怀人
- ▪ 第八十九回 金莲瓣瓣佛座作阳台 玉笋纤纤鱼书与楚狱
- ▪ 第九十回 借剑杀人宫中施毒计 含沙射影枕上进谗言
- ▪ 第九十一回 乍解罗褥小秃驴得趣 闹翻绣闼大司马捉奸
- ▪ 第九十二回 园丁得宠蔷薇花下 厨役销魂翡翠衾中
- ▪ 第九十三回 留风院中借花献佛 濯龙园里召将飞符
- ▪ 第九十四回 露春色总监吞声 逞淫威诗郎受辱
- ▪ 第九十五回 妖态逼人难为长舌妇 忠言逆耳断送老头皮
- ▪ 第九十六回 占地施威不分黑白 瞒天巧计颠倒阴阳
- ▪ 第九十七回 易钗而弁荡妇迷人 浪哭淫啼昏君中毒
- ▪ 第九十八回 赴幽会女郎逢厉鬼 搜宫闱男妾变妖魔
- ▪ 第九十九回 卖草兔壮士遇知音 捉山猫英雄逢艳侣
- ▪ 第一百回 妙手侍茶汤落花有意 冰心明礼义流水无情
- ▪ 第一百一回 人面兽心竟为窃玉容 忠肝义胆甘作护花人
- ▪ 第一百二回 扉上指声芳心惕惕 窗前足影醋火熊熊
- ▪ 第一百三回 女自多情郎何薄幸 客来不速形实迷离
- ▪ 第一百四回 施诡计羽士藏春云雨室 慕芳容村儿拜倒石榴裙
- ▪ 第一百五回 麦垄中云迷巫峡 茅亭内雨润高原
- ▪ 第一百六回 钗堕玉楼将军下马 娇藏金屋佞贼销魂
- ▪ 第一百七回 狮吼河东懦夫屈膝 鸡鸣阃内美妾伤颜
- ▪ 第一百八回 移花接木刺客成擒 换日偷天佞臣灭族
- ▪ 第一百九回 两粒明珠疑云兴起 一双绣履横祸飞来
- ▪ 第一百十回 堕勾栏佳人嗟命薄 当县尉豪杰叹途穷
- ▪ 第一百十一回 王司徒樽前收义女 吕奉先马上拜干爷
- ▪ 第一百十二回 舌妙吴歌似曾相识 腰轻楚舞于意云何
- ▪ 第一百十三回 虎牢关威风占八面 凤仪事软语订三生
- ▪ 第一百十四回 好事难谐迁莺上乔木 密谋暗定调虎出深山
- ▪ 第一百十五回 矢橛有情帐中偎寡鹄 风云变色塞外失良驹
- ▪ 第一百十六回 弄假成真将军得娇婿 转祸为福帝子续新弦
- ▪ 第一百十七回 出虎穴雌威能解厄 夺美人壮士起争端
- ▪ 第一百十八回 不伦不类阿侄恋姑姑 无法无天胞兄奸妹妹
- ▪ 第一百十九回 禁内闹瘟神佞臣得计 帏边来侠女淫妇伏诛
- ▪ 第一百二十回 汉祚告终一王死孝 畅谈风月结束全书
傍水依山,筑就幽冈雅坞;莳花垒石,修成御苑名园;清风习习,无非种竹之亭;碧月溶溶,不愧凌云之阁;红楼望海,杰栋伟梁;白塔回溪,珠心玉角;芬芳扑鼻,重重芍药之栏;葱郁迎人,曲曲荼之架;梧桐之树,密结成林;橘袖之香,遥飞入激;游鱼避钓,睡鹤闻琴;既有梁王之兔,复多佛氏之鸡;不是百姓之园,实为皇家之圃。这是甚么地方?乃是未央宫的一座花园。此园便是前秦阿房宫的仙圃。因为萧何修造汉宫,即把这个地方,改为未央宫花园,名曰新园。
园中景致,大略已如上述。但这园内,有一个古洞,相传洞中住有抓仙。每于月白风清之夜,或是迷云雾拥之宵,常有狐仙出来迷人,雌狐迷男,雄狐迷女。最近的一样事情,就是有一个宫奴,一夜偶经此洞,竟被一只雄狐,把她摄进洞去,盘桓数日,方始放她出洞。可怜这个宫奴,已被雄狐蹂躏得钗横髩乱,月缺花残,忙去奏知惠帝。惠帝不信,便命闳孺查复。这天惠帝正与大家在饮酒之际,闳孺便在席上,向惠帝奏道:“陛下命臣查勘古洞狐仙一事,臣已细细查明,此洞确有孤仙。它在始皇二世时代,还要厉害,凡迷之人,无不立毙。始皇二世,曾遣僧道书符焚箓,捉拿洞内狐仙,谁知反被狐仙驱逐。始皇二世没有法子,只得向它软求,封号祭祀,方才稍觉安静。及至先帝登基之后,间有狐仙出来迷人,但是一接而去,并不伤害人的性命,先帝所以听之。日前被狐仙摄人洞去的那个宫奴,确有其事。以臣愚见,可以每逢朔望,派人就在洞口祀它一次,以表诚敬。或者能够平安,也未可知。”惠帝听毕,十分惊骇道:“真有这等事么?”皇后在旁一闻此言,早已吓得发抖,扑的躲到惠帝怀内道:“陛下快快准奏。最好命朝臣就替狐仙起庙,朔望虔心祭扫。臣妾未入都时,曾在赵地亲见一位狐仙,它非但奸污妇女,且有吃人情事,所以巨妾一闻此事,心胆已碎。狐仙既是称仙,它有道术,不管深宫密院,不问帝室皇家,见有美貌妇女,必来相犯。臣妾最怕此事,未知陛下有否良法?”惠帝听了,一面安慰皇后,一面命闳孺传谕管园内监,虔心祀奉,不得亵渎上仙。闳孺领旨去了回来,大家方始畅饮。席间所谈,无非都是各述生平闻见,不离狐仙一事。
等得席散,大家回室。独有胭脂,不甚相信狐仙的事情,平时虽然曾听父老说过,她以为耳闻犹虚,目睹方实。她的胆子,素来不小,那时又在大醉当中,她便暗忖道:“狐仙真有如此灵验么?我却要去瞻仰瞻仰,果能被我撞见,我方相信。”她想至此地,于是仗了酒胆一个人来至新园,只见斜月在天,凉风拂面。那时正是夏末秋初,晚上暑气已退,满身香汗,已被凉风吹干。因为酒气醺醺,脸上尚觉火热,心中并无一个怕字。将近洞门,遥见一只似免非兔,似鸡非鸡的东西,忽从树下如飞地跑过,不禁一吓。她还当看见的东西,就是狐仙,不知怎的,不期然而然地便会胆小起来。又被凉风一吹,酒已醒了大半,她心里一清,便自言自语道:“我何必与狐仙赌胆,我此刻看见的是否狐仙,我虽不敢决定,似乎锐气已经退了不少,快莫多事;听皇后的口气,生怕孤仙寻着,躲开都来不及,我怎的反来找它呢?”她边这样地在想,边把脚步回转。刚刚走至洞门,又见一只雉鸡,向她眼睛前头飞过。此刻看得清楚,知道方才所见必是这些东西。胆子一大,她又转了一个念头道:“不人虎穴,焉得虎子!我既来此,偏要进洞去看它一看。”她又回转身子,真向洞门行来。及至走近,趁着月光,先朝洞内一望,里面虽不明亮,也不黝黑,因见洞门不大,只好低着头,曲着背地钻将进去。忽觉脚下踏着一物,仔细一看,似乎是只兔子,她便暗骂道:“你这畜生,又来吓我了。我若冒失一点,一定又当你这东西是孤仙了呢。”她刚刚骂毕,正想用脚去踢它一下,撵它走开,不要在此挡路。说时迟,那时快,忽见那只兔子,似乎又不像兔子,顿时扑的一声,直立起来,转眼之间,已经化为一位美貌少年,一把将她抱定道:“你这位皇妃,承你多情,自己送上门来,也是小仙与你有缘。快快跟我入洞,成其好事,使你求仁得仁,不虚此来便了。”胭脂此时始知真有狐仙,心中虽是害怕,但已被它抱住,欲逃不能,索性不响,看它如何。她正在腹中暗忖,那位狐仙已经知道她的心事,便边将她抱入洞内,边与她说道:“你既要看我如何,我说给你看看。”狐仙说完,已至洞底,里边并没甚么陈设的东西,仅有一张石榻,两张石凳而已。狐仙将她放在榻上,不知如何一来,她的衣裳等等,自会全行卸下,以后她便昏昏沉沉的不知人事了。
这且丢下不提,再说惠帝同了皇后回进寝宫,皇后仍是胆小,只求惠帝把她紧紧抱牢。惠帝笑道:“这样不好,汝既如此胆怯,胭脂皇妃胆子素大,朕将她召来陪你。”说着,又与皇后耳语道:“大被同眠之兴,朕又有数日不乐了。”皇后听了,也不反对。惠帝即命宫人,速召胭脂皇妃来此诗寝。谁知宫人去了半天,单身回来道:“奴辈四处寻遍,不见胭脂皇妃。”惠帝微怒道:“胡言,胭脂皇妃晚上向不出宫,快快再去寻来!”宫人去后,突见嫦娥匆匆地进来报说道:“陛下快快同奴辈,到园内去看胭脂皇妃。方才有人来说,据管国内监前来通知,说道:“胭脂皇妃一个人裸卧洞门,唤之不醒,特来禀知。奴辈不敢作主,特来请陛下同人园内去看。”惠帝听了,大吃一惊,也不多言,急同娘娥来至国内。未近洞门,已见胭脂真的寸丝无存,躺在洞门之外。慌忙走近,向她前胸一按,尚有热气,一面替她穿上衣服,一面抬入宫中,急召太医诊治。太医按脉之后,始奏道:“皇妃左右二脉,现尚震动,似是邪兆。”惠帝点头称是。太医急用避邪丹灌下。顷刻之间,胭脂已经苏醒转来,忙问惠帝道:“奴辈何以在此?”惠帝听了,但将她卧在洞门之事,告知了她。胭脂听完,方才现出含羞的态度,低声道:“这样说来,狐仙是真正有的了。”惠帝命她不必害臊,不妨据实奏来。胭脂初不肯说,后来惠帝硬通不过,只得一情一节地说了出来。惠帝听了,倒还罢了,只把这位小皇后娘娘,真吓得哭了起来。惠帝弄得没有主张,幸知闳孺极能干。问他皇后害怕狐仙,可有甚么救急之法。闳孺便与惠帝耳语数句,惠帝急命照办。闳孺去了一会儿,忙进来道:“已命法师,用符箓请大仙迁移了。”皇后听了,方始放下愁怀,好好安睡。其实是闳孺哄骗皇后,急切也无法师,即有法师,也无如此法术。不过狐仙本有灵性,凡无邪念的人,未必都来缠扰,况且皇后还是国母,自然无碍。一连数日,果然平安。惠帝方始真的安心,一面夸奖闳孺果有急智,一面自到洞门默祝一番。从此之后,狐仙并不出来扰乱。但是此时惠帝已成弱症,每夜须有房事,方能安睡。好在一后二妃,还有闳孺夫妇二人,帮同行乐,惠帝倒也安宁。
一夕,翡翠、闳孺两个,轮着守夜。惠帝与皇后已经睡熟。翡翠因为长夜无事,便与闳孺二人,斗赌纸牌消遣。斗了一阵,悲翠忽闻闳孺身上,似有一阵阵的芬芳气味,便悄问道:“你的身上,藏有甚么香药,或是花露?”闳孺听了,微笑答道:“我从来不爱熏香。”说着,即以两袖,凑近翡翠的鼻边道:“你再闻闻,方知我真的没有甚么香料藏身。”翡翠听了,果去仔细一闻,虽然不能指名闳孺袖内藏有何香,可是愈闻愈觉心荡起来,不觉粉脸生春,眉梢露出荡意。闳孺本是偷香好手,于是以目传情,用手示意。郎既有心,妾亦有意,他们两个便悄悄地来至翡翠私室,神女会了襄王。一连数夕,很是莫逆。翡翠却私下对阁孺道:“少帝太觉贪花,奴父曾任医官,奴亦略知医术,少帝已成精枯血干之症,必至不起。奴不甘作此冷宫孤孀,实想与郎白头偕老,为婢为妾,亦所甘心。”闳孺道:“我也不忍与你分离。第一样是要望少帝万岁千秋,你说他已成不救之症,可有甚么药医呢?”翡翠摇着道:“精血是人心之本,此物一无,就是神仙来治,也没有法想的了。”说着,便长叹一声道:“咳!少帝待我等不薄,皇后年轻,也无娇矜习气,我等长在宫中伺候,岂不甚愿。但是,……”谁知翡翠但是二字刚刚出口,可怜她的一双媚眼之中,早已籁落落地挂下珠泪来了。闳孺更是伤心。二人欷歔一会儿,翡翠又说到本题道:“少帝之事,已属无望。我等的事情,郎须答应我一个实在,让我放心。”闳孺听了,沉吟半晌,渐现愁容道:“荆人嫦娥气最是狭小,我与你同居之事,恐难办到。”悲翠道:“她是郎的正式妻子,我当然只好让她三分;就是不能同居,我做郎的外室,亦无不可。此地的曹太妃,便是先帝的外室,先帝是先有曹太妃,而后方有吕太后娘娘的。你看现在不是也同居宫中么?”闳孺听到这里,便戏翡翠道:“人彘之刑,你不怕么?”翡翠道:“我怎么不害怕?戚夫人说也可怜,我也是当时的一位帮凶呢。”闳孺道:“你倒下得了狠手么?”翡翠道:“我那时尚是宫娥,太后圣旨,敢不遵从么?”闳孺道:“你肯跟我,还有何说,不过少帝真个不幸之后,你是宫妃,如何能够嫁我呢?太后何等厉害,须要想得周到才好。”翡翠听了道:“你不必管我,我自有法子。”
他们二人,谈了半天。惠帝正在四处的寻找他们,他们见过惠帝,惠帝问他二人何往,闳孺应声道:“陛下龙体,总不十分康健,翡翠皇妃正想瞒人割股,却被臣无意中撞见。臣劝皇妃,这个割股之事,无非表示忠心而已,其实于受者没甚益处。皇妃依臣的说话,方始作罢。足见陛下待人仁厚,方有这般忠心的妃子。”惠帝听了,似乎很怜爱地看了翡翠几眼道:“这又何必,朕这几天精神尚旺,汝等切勿大惊小怪!若被太后知道,又要怪我不知保重。日前已经有人在奏太后,说道朕的身边后妃太多,很于病人不利。太后已将此话,向朕说知。朕当下答称一后二妃,伺候汤药犹嫌不够,怎的好说太多。太后听了,方才叮嘱朕要自知谨慎。”惠帝说到此地,便恨得跺脚道:“朕总是一位天子,一共只有你们两个妃嫔,人尚不容,朕活在世上,也无益处!”说着,便伤感起来。翡翠、闳孺赶忙再三劝解,惠帝方始丢开此事不提。
这天晚上,轮着陪夜的乃是胭指、嫦娥二人,翡翠、闳孺,名虽分头自去安睡,其实正好鸳帐鏖兵。他们二人,正在春意洋洋的当口,忽见皇后亲自前来呼唤翡翠。因为惠帝忽然想起要看药书,立命翡翠前去帮同检查。翡翠听了,一面请皇后坐下,一面走下床来,生防皇后来揭帐子,便要看见闳孺,慌忙放下帐子。又把帐子外面所悬的那顶覆幕,也放了下来,方始去穿外衣,穿好之后,即随皇后来至惠帝那里,惠帝说出书名,翡翠自去检查,检查许久,却检不出惠帝所说的那服汤头。惠帝道:“朕也一时记不清楚,汝可携回自己私室去查。查得之后,送来与朕观看便了。翡翠携书回房,赶忙奔至床前,揭开两重帐幕,向问孺道:“方才好险呀!万一皇后来揭一揭帐子,那就不得了了。”闳孺道:“你看门外可有闲人,如没闲人,快快让我回房。”翡翠道:“此刻没人,你要走快走。”闳孺刚想下床,忽又听得他的妻子嫦娥和胭脂两个人,边说话,边要走进来了。翡翠急悄悄地道:“你还是躲在铺盖里面,且等他们来过之后再走。”闳孺刚刚躲进,胭脂、嫦娥二人已经进来,向翡翠说道:“主上命你快查,我们在此守候。”翡翠笑道;“你们二位,在此多坐一刻。这个汤头,主上说得不甚清楚,未必查得出来呢!”二人坐下,候她再查。翡翠又查了一阵,依然查不出来。胭脂忽然打了一个呵欠,又伸上一个懒腰道:“连日少睡,让我暂在翡翠姊姊床上,躺下一霎。”说着,便将那顶覆幕一揭,又把帐子揭开,和衣躺在床上。那时翡翠一见胭脂忽然钻到床上,这一吓,只把她吓得灵魂出窍,双眼一阵乌黑,哪儿还会看得出一个字来。闳孺也在铺盖之内,吓得不敢喘气,只望翡翠赶紧出去,好将她们二人带出。谁知翡翠早已吓昏,非但不把她们二人设法骗出,反而呆呆坐着,连药书也不会检查了。嫦娥此时绝想不到她的丈夫,会在翡翠的床上,自然毫不疑心。就是翡翠吓得发呆,她也以为翡翠急切查不出来,怕被惠帝责怪,便劝翡翠尽管慢慢儿查,越急是越查不着的。哪知嫦娥正在与翡翠讲话的时候,正是胭脂在床上与闳孺入彀的时候。
原来胭脂躺下之后,忽见被内坟起,偏去用手一揭,摹然见被内有一个人,却是闳孺,始知翡翠已与闳孺有了暧昧事情。倘若闹了出来,三方皆有不利。胭脂与翡翠,本来比较嫦娥来得亲昵几分,自然要帮翡翠,反去示意闳孺,叫他匆吓,免被嫦娥听见。闳孺会意,当然不敢动弹丝毫。谁知胭脂平时也在看中闳孺,因为一时没有机会,只得暂时忍耐。此刻二人钻在一床,乃是天赐良缘。此刻若不有挟而求,就要上违天意,下失人心,还当了得,于是微有表示,闳孺自然是却之不恭的了。过了一会,嫦娥隔着帐子问胭脂道:“一上床便睡熟了么?快快起来,大家坐着,大家引起大家的精神,不然,我也要睡进来了。”嫦娥说完这句,只把床中的两人,桌上的一位,同吓得暗暗叫苦。桌上的那位翡翠,她见胭脂睡进床去,许久并无声息,知道吉多凶少,不是未曾看出,便是帮忙代瞒。正在要想借句说话,先命嫦娥回报惠帝的时候,摹然听得嫦娥说道,也要睡进床去,自然加二吓煞。幸亏胭脂,那时不能再顾公事已否完毕,慌忙一面答道:“我不睡,我不睡。”一面就钻出帐子,也不再候翡翠查着与否,一把拖了嫦娥走出房来。及至出了房门,翡翠心中方始一块石头落地。岂知接连又是一桩吓人之事。你道何事?乃是翡翠的卧房,走到惠帝的寝宫,必须经过嫦娥的卧房。嫦娥既是经过自己的卧房,便有要紧没要紧的,随便叫叫闳孺。你想那时闳孺自然不在房内,因为没人答应,必致闹破。此时的胭脂,岂有不大吃一惊之理的呢?当下胭脂一听见嫦娥在叫闳孺名字,忙又拖了嫦娥,只向惠帝那里乱奔。好得翡翠此时也已追了出来,三人同进惠帝房内。惠帝便问翡翠,有否查着。翡翠答道:“委实查不出来,陛下或者真的记错,也未可定。”惠帝听了,方才不叫再查,胭脂、嫦娥,仍在惠帝房内伺候。翡翠又忙赶回自己房里。明知此时闳孺,断断不会再在她的床上,但是贼人心虚,总是再看一看,来得放心。这是普通人们的心理,并非翡翠一个人是这样的。正是:
私情到底防窥破,交好方能代隐藏。
不知胭脂帮了翡翠这场大忙,翡翠如何酬报胭脂,且听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