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 清代宫廷艳史
- ▪ 第三十二回 改遗诏雍正登位 好美色胤礻我丧命
- ▪ 第三十三回 红灯热酒皇子遗爱 煮豆燃萁兄弟化灰
- ▪ 第三十四回 牛鬼蛇神雍和宫 莺燕叱咤将军帐
- ▪ 第三十五回 鸟尽弓藏将军灭族 妻离子散国舅遭殃
- ▪ 第三十六回 破好事大兴文字狱 报亲仇硬拆鸾凤俦
- ▪ 第三十七回 破腹挖脑和尚造孽 褰帘入帏亲王销魂
- ▪ 第三十八回 弓鞋到处天子被刺 手帕传采郎君入彀
- ▪ 第三十九回 宝亲王私通舅嫂 乾隆帝宠爱香妃
- ▪ 第四十回 狱中回妇深夜被宠 宫里天子静昼窃听
- ▪ 第四十一回 念父母乾隆下江南 争声色雪如登龙舟
- ▪ 第四十二回 东征西讨福康安立功 依翠偎红皇太子偷香
- ▪ 第四十三回 证前盟和珅弄权 结深欢高宗宿娼
- ▪ 第四十四回 莺莺燕燕龙须纤 叶叶花花云雨楼
- ▪ 第四十五回 脱簪苦谏皇后落发 奋拳狠斗天子被擒
- ▪ 第四十六回 涿州府皇孙出现 同乐园宦女失身
- ▪ 第四十七回 莺啼燕唱江南去 匣剑帷灯刺客来
- ▪ 第四十八回 文字奇冤冢中戮尸 姊妹绝艳水底定情
- ▪ 第四十九回 红烛照处美人死 绿树荫中帝子来
- ▪ 第一回 杏花村里莺鸣燕唱 布尔湖边月证山盟
- ▪ 第二回 洞房天半神仙眷 毡幕地中龙虎儿
- ▪ 第三回 三尺粉墙重温旧梦 六十处女老作新娘
- ▪ 第四回 灯前偷眼识英杰 林下逐鹿遇美人
- ▪ 第五回 割发要盟英雄气短 裂袍劝驾儿女情长
- ▪ 第六回 腰间短刀斩伏莽 枕边长舌走英雄
- ▪ 第五十回 死宝妃高宗伤往事 游离宫嘉王窥秘像
- ▪ 第五十一回 燕瘦环肥国外选色 偷寒送暖宫内纳姬
- ▪ 第五十二回 老头子纪昀妙解 女孩儿福公祝寿
- ▪ 第五十三回 奇珍异宝和珅抄家 擎石蹋树成得献技
- ▪ 第五十四回 遇宫变煤黑子效死 献巧艺王董氏伤生
- ▪ 第五十五回 崇节俭满朝成乞丐 庆功劳一室做饿夫
- ▪ 第五十六回 弃旧怜新宫中杀眷 莺啼狮吼床上戕妃
- ▪ 第七回 依佟氏东床妙选 救阿太西辽鏖兵
- ▪ 第八回 古埒城觉昌死难 抚顺关尼堪断头
- ▪ 第九回 脂香粉阵靡雄主 睡眼朦胧退敌兵
- ▪ 第十回 奸外母蒙格枉死 避内讧努尔求尸
- ▪ 第十一回 羡繁华观光上国 赖婚姻得罪邻邦
- ▪ 第十二回 杀亲子祸起骨肉 投明主初试经纶
- ▪ 第五十七回 敬事房驮妃进御 豫王府奸婢杀生
- ▪ 第五十八回 皇儿仁慈不杀禽兽 天子义侠挽救穷酸
- ▪ 第五十九回 姑谋妇皇后中毒 妾救夫烈妇偷尸
- ▪ 第六十回 创异教洪氏起义 知死期穆相辞行
- ▪ 第六十一回 昏灯哀语慈后逝世 香钩情眼荡子销魂
- ▪ 第六十二回 美人计宣娇救阿兄 烈女行文宗罢选秀
- ▪ 第十三回 被底红颜迷降将 腔中热血赠知人
- ▪ 第十四回 苏子河边淹战将 萨浒山下困雄师
- ▪ 第十五回 兄逼弟当筵结恨 甥杀舅登台焚身
- ▪ 第十六回 翠华园神宗醉玉肤 慈庆宫妃子进红丸
- ▪ 第十七回 依翠偎红将军短气 娇妻雏儿天子托孤
- ▪ 第十八回 逼宫廷纳喇氏殉节 立文后皇太极钟情
- ▪ 第六十三回 宣武门外名媛倚闾 钉鞋铺中贞妇投梭
- ▪ 第六十四回 皇恩浩荡冰花失志 侬情旖旎四春承欢
- ▪ 第十九回 朱唇接处嫂为叔媒 黄旗展来臣尊帝号
- ▪ 第二十回 传疑案宸妃逝世 惊艳遇洪帅投诚
- ▪ 第二十一回 多尔衮计歼情敌 吉特后巧偿宿缘
- ▪ 第二十二回 露奸情太宗暴殂 见美色豫王调情
- ▪ 第二十三回 救爱妾三桂借兵 杀宫眷崇祯殉国
- ▪ 第二十四回 酬大勋太后下嫁 报宿恨天子重婚
- ▪ 第六十五回 金莲贴地琼儿被宠 粉庞失色紫瑛丧生
- ▪ 第六十六回 目成心许载澂淫族姑 歌场舞榭玉喜识书生
- ▪ 第六十七回 倾心一笑杏花春解围 祝发三年陀罗春守节
- ▪ 第六十八回 金莲点点帝子销魂 珠喉呖呖阿父同调
- ▪ 第六十九回 美人落魄遭横暴 天子风流选下陈
- ▪ 第七十回 琼珠翠玉聘儿去 婉转歌吟引凤来
- ▪ 第七十一回 杀汉女胭脂狼藉 攻粤城炮火纵横
- ▪ 第七十二回 兰贵妃寄腹产载淳 咸丰帝避难走热河
- ▪ 第七十三回 泣脂啼粉梦惊三更 画栋雕梁园付一炬
- ▪ 第七十四回 防懿妃文宗草遗诏 立怡王肃顺夺国玺
- ▪ 第七十五回 除异己慈禧有急智 烛奸谋安后运独断
- ▪ 第七十六回 安得海好货取祸 郑亲王贪色遭殃
- ▪ 第七十七回 十年富贵奴凌主 一曲昆簧帝识臣
- ▪ 第七十八回 李鸿藻榻前奉诏 嘉顺后宫中绝食
- ▪ 第七十九回 争大统吴可读尸谏 露春色慈安后灭奸
- ▪ 第八十回 李莲英擅宠专权 慈安后遭妒惹祸
- ▪ 第八十一回 荣禄初入宫禁地 懿妃死偿恩情债
- ▪ 第八十二回 慈安太后为嘴丧命 峒元道士望气得意
- ▪ 第八十三回 白云观太后拈香 神仙会郁氏纳贽
- ▪ 第八十四回 花明柳暗颐和园 弹雨硝烟高丽宫
- ▪ 第八十五回 西苑内皇帝听艳歌 坤宁宫美人受掳掠
- ▪ 第八十六回 劝亲政翁师傅荐贤 兴醋波瑾珍妃被谪
- ▪ 第八十七回 幸名园太后图欢娱 坐便殿主事陈变政
- ▪ 第八十八回 三月维新孤臣走海上 半夜密议皇帝囚瀛台
- ▪ 第二十五回 悲离鸾小宛入宫 誓比翼世祖游园
- ▪ 第二十六回 入空门顺治逊国 陷情网康熙乱伦
- ▪ 第二十七回 劫民妇暗移国祚 逋国师计害储君
- ▪ 第二十八回 小二哥暂充钦差 皇四子大战侠客
- ▪ 第二十九回 甘凤池座上献技 白泰官心中访盗
- ▪ 第三十回 斗法术计收血滴子 换娇儿气死陈阁老
- ▪ 第八十九回 寇太监殿前尽忠节 游浪子书馆惊宠遇
- ▪ 第九十回 接木移花种因孽果 剑光血痕祸起萧墙
- ▪ 第九十一回 烽火满城香埋枯井 警骑夹道驾幸西安
- ▪ 第九十二回 植蚕桑农妇辱吏 闹宫苑喇嘛驱魂
- ▪ 第九十三回 舒郁愤无聊踏春冰 忆旧恨有心掷簪珥
- ▪ 第九十四回 碧血溅衣寡君自晦 青衣入诗稚子蒙恩
- ▪ 第九十五回 开贿赂奕劻鬻爵 兴赌博小德摆庄
- ▪ 第九十六回 恨绵绵瀛台晏驾 阴惨惨广殿停尸
- ▪ 第九十七回 乱禁阙再建晶园 争封典两哭寝陵
- ▪ 第九十八回 保家声醇王忍小节 斮国脉宣统让大位
- ▪ 第九十九回 丧心病狂大辫儿复辟 衣香鬓影小皇帝完婚
- ▪ 第一百回 封闭清宫溥仪走天津 畅谈风月全书结总目
- ▪ 第三十一回 康熙帝挥泪废太子 汪绅士接驾失弱女
却说步军统领密派着二十个勇健军人暗暗地保护着皇上,那皇上一到外面,大街小巷没有一处不要去游玩。后来他走到琉璃厂一家纸铺子里去买玉版笺,看成了货物,共要十二两银子。同治帝从怀中掏出一把瓜子金来付给店伙,谁知那店伙是不认识瓜子金的,他却不要。那小太监不问他要不要,拿着纸便走。店伙见他要白拿货;发起急来,托地从柜台里面跳出身体来,伸手一把在小太监衣襟上扭住;另有一伙计从里面走出来,把皇上当胸扭住,口口声声嚷说:“逛骗货物的贼!送他到衙门里去。”那时店里掌柜的也走出来,问着皇帝道:“你是什么人?”那皇帝说道:“俺是江西的拔贡,姓陈的便是。”正在不得开交的时候,忽然走进十多个雄纠纠的武士来,把两个伙计的辫子揪住,说:“随俺到衙门里去!”那店伙计便大嚷起来,说道:“世界反了!你不抓白撞贼,倒要抓俺做买卖的人!”那武士听伙计骂皇帝“白撞贼”,便扬起手来,正要打下去;还是皇上来解劝说:“叫伙计拿了纸,跟随俺到家里去拿钱去。”进了城,又走了不少路,一抬头,忽然见高高的午朝门矗在面前。店伙计看那主仆两人摇摇摆摆地走进午门去,顿时害怕起来,忙把手中的纸丢在地上,慌慌张张地逃去。同治帝看了,不觉大笑,吩咐小太监去把纸拾起来拿进宫去。第二天,依旧命小太监拿了银子到纸铺子里去如数给钱,慌得那纸铺子里的掌柜不住地向小太监作揖打躬;小太监也不去睬他,径自回宫来。过了几天,同治帝独召毛文达进宫去,提起春燕楼吃酒的事,皇帝还说他多事,有许多武士跟随着,行动反多不便。文达又磕头劝谏说:皇上万乘之躯,不可冒此大险。同治帝如何肯听,依旧偷偷地在外面游玩。
有一天,出了后宰门,走过湖南会馆,忽然对小太监说道:“曾国藩住在里面,待朕看他去。”走进会馆,找到曾国藩院子里一问,曾国藩出外去了。见对面有一间屋子,房门开着,同治帝便也直闯进去。屋子里是一个湖南举人姓郁的,这时正趴在炕上吃饭;见一个少年昂头直入,也不招呼人,便在书桌前坐下。见书案上摊着一本文章稿子,那少年便提起笔来随手乱涂,到末后,写着“不妙”两字。那郁举人正要上去拦住,这少年丢下笔,哈哈大笑着去了。郁举人看了十分诧异,问自己的仆人时,说:这是来拜望曾大人的客人,因为曾大人出外未回,所以他信步到老爷屋子里来的。郁举人听了,也猜不出是什么样人。待到晚上曾国藩回来了,郁举人跑去问他,又拿涂改过的文章给曾国藩看,曾国藩也猜想不出是什么人。第二天,曾国藩被召进宫去,奏对完了,同治帝笑问:“昨天怎么不在会馆里?”曾国藩听了十分诧异,忙磕着头说:“臣昨天应恭王爷的召,在王爷府中陪饮。”同治帝又笑说:“你那对门住着的湖南举人好大模大样的。”曾国藩听了,知道皇上昨天又私自出宫来过了,便吓得一句话也不敢对答。回到会馆里把这情形告诉了郁举人,才知道昨天来涂改文章的便是当今皇上。吓得那郁举人会试也不会,收拾行李,一溜烟地逃出京去了。从此京里大小官员都不敢在外面行走,只怕遇到了当今皇上,得了什么罪名。但是同治帝越发游玩得得了意,依旧每日里带了小太监在外面乱闯。
又有一天,崇文门外土地寺里,有一个庙祝正在打扫佛堂。外面下着大雨,忽然有一个少年抱着头匆匆地进来,后面跟着一个僮儿。看他主仆两人身上都被雨淋湿了,这庙祝是热心人,忙把他主仆两人邀到后面屋子里去,特意生着火盆,替他们拿衣服烤干,煎着茶给他们吃。那少年一面喝着茶,一面问道:“这庙里没有和尚吗?”那庙祝说道:“这里只有师徒两个,和尚如今出外打斋饭去了。”少年又问庙祝:“今年多少年纪?在这庙中几年了?从前在什么地方?”那庙祝见问,便把手中的扫帚撑着,说道:“我如今三十六岁了。来到这庙里已有四个年头了。当初原在西关头陈大人家里做奴才的。俺是陈大人家自幼儿买去做书僮的,足足服侍了陈大人二十个年头。四年前偶不小心打破了一个古瓶,陈大人把奴才打了一顿,撵出门来,是俺无处可奔,因一向认识土地庙里的大师父,便投奔他来,当一个庙祝。庙里香火十分冷清,俺在这里也十分穷苦。”那少年又问:“在陈家当了二十年书僮,陈大人可曾替你娶你娶过媳妇,又可曾给你几个工钱?”庙祝说:“俺在他家二十年工夫,也不曾看见过一个大钱,娶媳发的事更不必说起。”这少年听了,脸上有些动怒的样子,便问:“如今你那陈大人在什么地方?”庙祝说道:“早在三年前到广东当海关道去了。”少年又问:“俺全国的海关缺分,什么地方最好?”那庙祝说道:“这自然要数广东的海关是第一个好缺了。”少年问他:“你也想去做一做海关道吗?”那庙祝笑说道:“大爷敢是和俺开玩笑呢!想俺不过做一个庙祝罢了,饭莱也不得饱,布衣也不得暖,哪里敢存这个妄想!”少年听了,接着说道:“你既这样说,俺便送你一个菜饭饱、布衣暖的去处去。”说道,叫拿纸笔来。这少年便一挥而就,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印来,盖上印,把字条儿交给庙祝,说:“你明天拿去见步军统领,自有好处。”庙祝接了字条儿,心中将信将疑。这时天上雨也住了,他主仆两人的衣衫也烤干了,少年便告辞出去。
那庙祝把宇条儿藏着,到了第二天,果然拿着去见步军统领。这时做步军统领的便是醇亲王,他打开字条儿一看,认识是皇上的手谕,忙得他连忙摆设香案,开着正门出来,把这庙祝接了进去。三跪九叩首,行过全礼。把个庙祝弄得摸不着头脑,只得听他摆布去。过了几天,那统领便替他更换衣衫,打发两个差官,带着一角文书,送他到广东,见他那旧主人陈大人去。陈大人见了公文,忙把海关道的印信交与庙祝,自己退出衙门。从此那庙祝做了海关道,他感激皇上的恩典,把历任的积弊都查了出来,叫衙门里的师爷替他上了一本。吏部派人查复,把从前做过粤海关道的官员都一齐革了职。这庙祝在任上四年,也不贪赃,也不舞弊,但也多了十六七万家财,便做起富翁来了。后来同治帝知道了,便点头称赞道:“朕识拔的人到底不错。”
同治帝在外面游荡惯了,一天不出宫门,心中便闷闷不乐。皇上最挂念的是后门外的一个凉粉担儿,皇上每带着小太监在后门外走过,总要就担头去吃一碗。但吃了总不给钱的,在同治帝心中,也永不知有吃了零碎食儿要给钱的一回事。那卖凉粉的见他品貌英秀,举动豪华,认做王家的公子哥儿,也不敢向他要钱。这样一天一天地吃着,差不多吃了四五十碗了。
有一天,皇上又站在担儿边吃凉粉,恰巧旁边也有三五个人站着吃凉粉,他们吃完了,便个个掏出钱来给那卖凉粉的。皇帝看了十分诧异,便问卖凉粉的:“你要钱干什么?”那卖凉粉的听了大笑,说道:“真是公子哥儿!俺不要钱,家里三五口人哪能活呢?”皇帝又说道:“你既这样,为什么不要银子,却要钱呢?”那卖凉粉的又笑道:“这凉粉是贱东西,哪里说得上银子;一两银子要买几担呢,怎么可以卖得人家的银子呢?”皇帝又问道:“你既要卖钱,为什么不向俺要钱?”那卖凉粉的知道他是贵家公子,便有意说着好听的话儿道:“爷们肯赏光,已是荣耀了,哪里还敢向爷们要钱呢?”皇帝听了十分欢喜,说道:“俺吃你的凉粉也多了,今天俺想赏你;可是袋子要没有钱,俺便写一张银帖给你,你明天拿帖子去取钱,可以吗?”卖凉粉的听说有银子到手,如何不愿?便去一家小酒铺子里借过一副纸笔来。皇帝在纸上写道:“广储司付银五百两。”又打上小印,写毕,把笔一掷走了。卖凉粉的是不认识字的,拿着这银帖去给酒店掌柜的看。那掌柜的看了,吓了一跳,说道:“你今天遇到的是当今万岁爷了。”那卖凉粉的不信,说:“哪有这个事?”那掌柜的说道:“这上面明明写着‘广储司’,这广储司在皇上宫里,是皇家的库房,看你怎么收去?”那卖凉粉的听了,才害怕起来,把那张银帖拿去藏在枕箱下面压着,终是不敢到宫里去拿银子。他打算倘然再遇见万岁爷,便把这张银帖还他。后来他老婆知道了,日日夜夜在耳边絮聒,逼他去领取银子。那卖凉粉的没奈何,只得硬着头皮闯进宫门去。手里拿着银帖,东碰西撞地问人,好不容易,果然给他找到了广储司,把这张银帖呈上去。那司官问他:“这张帖子打哪里来的?”那卖凉粉的只得老老实实地说道:“有一位爷,欠了小的凉粉钱,拿这帖子赏小的。小的原不敢要,那爷说不妨事的,吩咐小的来领银子。老爷们说给领便领,说不给领时,小的也不要了。”司官听他说得有来历,又看他是一个老实人,便吩咐他候着,一面拿着银帖去转禀堂官。堂官不敢怠慢,进宫去奏明慈禧太后,慈禧太后便吩咐把皇上请来。停了一会,那同治帝进来,慈禧太后便拿这银帖给他看,同治帝便说:“这是朕赏给后门外卖凉粉的。”慈禧太后见皇帝认了,便吩咐堂官叫照数给那卖凉粉的,俺们不要失信于小百姓。那堂官领了旨,便退出去,拿了五百两银子付给卖凉粉的。那卖凉粉的捧着银子,欢天喜地地去了。
银帖的事已了,慈禧太后便对同治帝说道:“皇帝天天在外边胡闹,也失了皇家的体统,以后须格外自己检点,若给御史家知道了,又要在咱们跟前多说话。”这时恭亲王恰巧有事进宫来,慈禧太后便对恭亲王说道:“六爷是皇叔了,皇上天天在外面胡闹,六爷也得劝谏劝谏才是。”同治帝听太后唠叨了半天,心中十分不自在了,便退出来回到乾清官去。谁知接着又是恭亲王进宫来请见,这时皇帝十分困倦,躺在东便殿的安乐椅上。恭亲王进来,便跪下向皇帝磕头,说道:“方才太后的懿旨,皇上总该也听得了。皇上天天出宫去游玩,太后总说是俺们做臣子的不好,不知道在皇上跟前劝谏。皇上快改过了罢,一来也免得叫皇太后在深宫挂念,二采也免得臣受着太后的训责。皇上是万乘之躯,是当格外保重,不可轻易出宫。从前白龙余且行刺先皇的事体,皇上也该有些知道。皇上私行出宫,又没人在左右保护,一旦出了什么乱子,不但叫两宫太后担着惊恐,且也使臣等负罪终身;便算是太平无事,这祖训也须遵守。历来皇上,从没有私自出宫的。”说起祖训,同治帝不觉有些恼怒起来,便从安乐椅上坐起来说:“六爷是熟读祖训的,如今朕身上还有什么事是违背祖训的吗?”这时皇上身上穿着黑色绣白蝴蝶的袍褂。恭亲王便指着皇上的身上道:“皇上穿这身衣服,也是违背了祖宗的遗制了。”同治帝听了,微笑着说道:“朕这件衣服,和载澄哥儿穿的是一样格式的,那载澄哥儿是六爷的亲生儿子,如今六爷怎么不管教儿子去,反来劝谏朕躬。六爷且起去,朕还有后命。”恭王见皇上脸上露着怒容,便又磕了几个头起来,退出宫去。
这恭王才转背,那同治帝便气冲冲地走进书房去,写了一道谕旨,用黄封套封住;又传谕出去,唤大学士文祥进宫来。那文祥和恭王的交情很好的,他进宫门的时候,正值恭王出宫门,两人见了面,便谈起方才劝谏皇上的事体,恭王还说:“皇上听了不十分乐意,相国进去见了皇上,也须帮助着劝谏劝谏。”文祥听了便点点头进去了。
同治帝坐在书房里传见,文祥进去磕过头站了起来,同治帝递给他一个黄纸封儿,说道:“朕有一道旨意在里面,不许私自拆看,快拿到军机处给各大臣王公看了,看过了快快照办。”文祥把圣旨接在手里,偷眼看皇上满面怒容。文祥心知有些不妙,忙跪下来求皇上明谕。同治帝看文祥求得厉害,便说道:“对你说了也不妨,这里面有一道谕旨,是杀恭亲王的。”文祥听了,磕头越发磕得厉害,口口声声说:“看在六王爷是顾命大臣,又是皇叔份上,饶他一死罢!”同治帝见文祥缠绕不休,便一甩手站起身来,踱进寝宫去了。文祥无可奈何,只得捧着谕旨去见慈禧太后,哭诉皇帝要杀恭亲王的事体,求皇太后快救六王爷一条性命。文祥说着;连连磕着头。太后便吩咐把谕旨留下:“咱自能向皇上说话的。”文祥退出宫去,把这件事告诉给同僚知道,大家听了,都替恭王捏着一把汗。隔了几天,果然不见这道谕旨下来。原来这时慈禧太后权柄很大,便是皇上见了也有几分忌惮。但从此心中便厌恶恭王,恭王却不怕死,依旧是刚正立朝,见皇上有不守祖训的地方,还是苦口劝谏。谁知劝谏的由他劝谏,皇上游玩的依旧要游玩。
北京地方有一家著名的饭庄,招牌名叫“宜德楼”。有一天,王景崎太史和户部侍郎于德耀两人正在楼上对酌。那两人都爱唱的,王太史爱唱二簧,于待郎又善唱昆曲,饭庄又有现成的琴索,他们酒吃到高兴时候,便轮流着高唱起来。起初,于侍郎拉着胡琴,王太史唱了一折京调;后来王太史吹着笛子,于侍郎唱了一阕昆曲。唱了一出又是一出,他两人越唱越高兴了,引得那班吃酒的人都挤在门帘外静听。正听得出神的时候,忽然见一个少年掀帘直入,也不打招呼,一坐便坐在王太史对面,呆呆地听着。王太史了正唱得起劲,不曾去问得他的名姓。听王太史唱完一出,那少年便向于侍郎兜头一揖,说求大爷再赏一出昆曲听听。于侍郎见这少年英姿飒爽,说话又十分客气,便不好意思推却,便为他再唱了一折“舟会。”正唱得动听的时候,忽然楼下一阵车马声十分热闹,一齐到宜德楼下停住。四五十个骑兵拥着一辆红色轮子的车子,车子里面走出一个老人来,大家认得是恭亲王。那班吃酒的人见王爷来了,一齐避开。那恭亲王走上了楼,一直走进王太史的房里。见了那少年,便低低地在他耳边说了许多话,起初那少年摇着头不依!后来恭王再三说了,这少年只得垂头丧气地下楼去。恭王把那少年扶上车子,自己跨着辕儿,一簇云似地拥着去了。到这时,王太史才知道那少年便是当今万岁爷;那于侍郎受过皇上一揖的,把个于侍郎吓得只是怔怔的,只防有什么祸水。他们也无心吃酒了,便各个回家去。第二天,忽然朝旨下来,把王景崎、于德耀两人都升了官。于德耀心想为唱曲子升了官,说出去名气不好听,便告老回家去了。独有这王景崎年纪还轻,当时他官直升到吏部侍郎,在弘德殿行走,天天和皇帝见面。
这王景崎是北京地方有名的嫖客,凡是北京地面上的小班茶室下处以及私门子,他无不熟悉。皇帝得了他的教导,便越发在外面胡行乱走。他们又最爱闯私门子,只因私门子地方幽秘,不容易为人发觉。王景崎认识的有一个章三奶奶,年纪又轻,相貌又好,她住在西城的饽饽房,皇上和王景崎两人常常光临。那章三奶奶是姑娘而兼炕主的,她手下养着许多姑娘,皇上轮流玩着,十分快乐。但是,皇上因太后在宫中常常要查问,不便在外面久留,匆匆上炕,总是唱一出的多,看天明的少。
可怜皇帝来往西城,既是十分辛苦,在路上冒着风寒雨露,身体不免受损;又因贪多纵欲,兼收并蓄,不免染了血毒。不多几天,皇帝病了,病得十分厉害。慈禧太后看了万分焦急;一面传御医诊脉下药,一面传慧妃在皇上身旁早夜伺候。这时皇上浑身发烧,热得人事不知,一任太后和慧妃两人摆布去。后来看看病势日渐清减,身上的热也慢慢地退了,谁知皇帝又浑身发出一身痘来。只因同治帝在外面眠花宿柳,不免染有血毒,那痘的来势甚猛,满身都是,皇帝又昏沉过去。皇帝床前只有慧妃一个人看守着,孝哲后已许久不和皇帝见面了。如今皇帝害病,宫里的宫女太监们都是慈禧太后和慧妃的心腹,把这消息瞒得铁桶相似,慈安太后和孝哲皇后宫里却一无所闻。慈禧太后看看皇帝的病状不妙,便日夜和恭亲王一班大臣商量立嗣的事体。要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