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 宋史演义
- ▪ 第一回 河洛降神奇儿出世 弧矢见志游子离乡
- ▪ 第二回 遇异僧幸示迷途 扫强敌连擒渠帅
- ▪ 第三回 忧父病重托赵则平 肃军威大败李景达
- ▪ 第四回 紫金山唐营尽覆 瓦桥关辽将出降
- ▪ 第五回 陈桥驿定策立新君 崇元殿受禅登大位
- ▪ 第六回 公主钟情再婚志喜 孤臣败死一炬成墟
- ▪ 第七回 李重进阖家投火窟 宋太祖杯酒释兵权
- ▪ 第八回 遣师南下戡定荆湘 冒雪宵来商征巴蜀
- ▪ 第九回 破川军孱王归命 受蜀俘美妇承恩
- ▪ 第十回 戢兵变再定西川 兴王师得平南汉
- ▪ 第十一回 悬绘像计杀敌臣 造浮梁功成采石
- ▪ 第十二回 明德楼纶音释俘 万岁殿烛影生疑
- ▪ 第十三回 吴越王归诚纳土 北汉主穷蹙乞降
- ▪ 第十四回 高梁河宋师败绩 雁门关辽将丧元
- ▪ 第十五回 弄巧成拙妹倩殉边 修怨背盟皇弟受祸
- ▪ 第十六回 进治道陈希夷入朝 遁穷荒李继迁降虏
- ▪ 第十七回 岐沟关曹彬失律 陈家谷杨业捐躯
- ▪ 第十八回 张齐贤用谋却敌 尹继伦奋力踹营
- ▪ 第十九回 报宿怨故王索命 讨乱党宦寺典兵
- ▪ 第二十回 伐西夏五路出师 立新皇百官入贺
- ▪ 第二十一回 康保裔血战亡身 雷有终火攻平匪
- ▪ 第二十二回 收番部叛王中计 纳忠谏御驾亲征
- ▪ 第二十三回 澶州城磋商和约 承天门伪降帛书
- ▪ 第二十四回 孙待制空言阻西幸 刘美人徼宠继中宫
- ▪ 第二十五回 留遗恨王旦病终 坐株连寇准遭贬
- ▪ 第二十六回 王沂公劾奸除首恶 鲁参政挽辇进忠言
- ▪ 第二十七回 刘太后极乐归天 郭正宫因争失位
- ▪ 第二十八回 萧耨斤挟权弑主母 赵元昊僭号寇边疆
- ▪ 第二十九回 中虏计任福战殁 奉使命富弼辞行
- ▪ 第三十回 争和约折服契丹 除敌臣收降元昊
- ▪ 第三十一回 明副使力破叛徒 曹皇后智平逆贼
- ▪ 第三十二回 狄青夜夺昆仑关 包拯出知开封府
- ▪ 第三十三回 立储贰入承大统 释嫌疑准请撤帘
- ▪ 第三十四回 争濮议聚讼盈廷 传颍王长男主器
- ▪ 第三十五回 神宗误用王安石 种谔诱降嵬名山
- ▪ 第三十六回 议新法创设条例司 谳疑狱狡脱谋夫案
- ▪ 第三十七回 韩使相谏君论弊政 朱明府寻母竭孝思
- ▪ 第三十八回 弃边城抚臣坐罪 徙杭州名吏闲游
- ▪ 第三十九回 借父威竖子成名 逞兵谋番渠被虏
- ▪ 第四十回 流民图为国请命 分水岭割地畀辽
- ▪ 第四十一回 奉使命率军征交趾 蒙慈恩减罪谪黄州
- ▪ 第四十二回 伐西夏李宪丧师 城永乐徐禧陷殁
- ▪ 第四十三回 立幼主高后垂帘 拜首相温公殉国
- ▪ 第四十四回 分三党廷臣构衅 备六礼册后正仪
- ▪ 第四十五回 嘱后事贤后升遐 绍先朝奸臣煽祸
- ▪ 第四十六回 宠妾废妻皇纲倒置 崇邪黜正党狱迭兴
- ▪ 第四十七回 拓边防谋定制胜 窃后位喜极生悲
- ▪ 第四十八回 承兄祚初政清明 信阉言再用奸慝
- ▪ 第四十九回 端礼门立碑诬正士 河湟路遣将复西蕃
- ▪ 第四十九回 端礼门立碑诬正士 河湟路遣将复西蕃
- ▪ 第五十回 应供奉朱勔承差 得奥援蔡京复相
- ▪ 第五十一回 巧排挤毒死辅臣 喜招徕载归异族
- ▪ 第五十二回 信道教诡说遇天神 筑离宫微行探春色
- ▪ 第五十三回 挟妓纵欢歌楼被泽 屈尊就宴相府承恩
- ▪ 第五十四回 造雄邦恃强称帝 通远使约金攻辽
- ▪ 第五十五回 帮源峒方腊揭竿 梁山泊宋江结寨
- ▪ 第五十六回 知海州收降及时雨 破杭城计出智多星
- ▪ 第五十七回 入深岩得擒叛首 征朔方再挫王师
- ▪ 第五十八回 夸功铭石艮岳成山 覆国丧身孱辽绝祀
- ▪ 第五十九回 启外衅胡人南下 定内禅上皇东奔
- ▪ 第六十回 遵敌约城下乞盟 满恶贯途中授首
- ▪ 第六十一回 议和议战朝局纷争 误国误家京城失守
- ▪ 第六十二回 堕奸谋阖宫被劫 立异姓二帝蒙尘
- ▪ 第六十三回 承遗祚藩王登极 发逆案奸贼伏诛
- ▪ 第六十四回 宗留守力疾捐躯 信王榛败亡失迹
- ▪ 第六十五回 招寇侮惊驰御驾 胁禅位激动义师
- ▪ 第六十六回 韩世忠力平首逆 金兀朮大举南侵
- ▪ 第六十七回 巾帼英雄桴鼓助战 须眉豪气舞剑吟词
- ▪ 第六十八回 赵立中炮失楚州 刘豫降虏称齐帝
- ▪ 第六十九回 破剧盗将帅齐驱 败强虏弟兄著绩
- ▪ 第七十回 岳家军克复襄汉 韩太尉保障江淮
- ▪ 第七十一回 入洞庭擒渠扫穴 返庐山奉榇奔丧
- ▪ 第七十二回 髯将军败敌扬威 愚参谋监军遇害
- ▪ 第七十三回 撤藩封伪主被絷 拒和议忠谏留名
- ▪ 第七十四回 刘锜力捍顺昌城 岳飞奏捷朱仙镇
- ▪ 第七十五回 传伪诏连促班师 设毒谋构成冤狱
- ▪ 第七十六回 屈膝求和母后返驾 刺奸被执义士丧生
- ▪ 第七十七回 立赵宗亲王嗣服 弑金帝逆贼肆淫
- ▪ 第七十八回 金主亮分道入寇 虞允文大破敌军
- ▪ 第七十九回 诛暴主辽阳立新君 隳前功符离惊溃变
- ▪ 第八十回 废守备奸臣通敌 申和约使节还朝
- ▪ 第八十一回 朱晦翁创立社仓法 宋孝宗重定内禅仪
- ▪ 第八十二回 揽内权辣手逞凶 劝过宫引裾极谏
- ▪ 第八十三回 赵汝愚定策立新皇 韩侂胄弄权逐良相
- ▪ 第八十四回 贺生辰尚书钻狗窦 侍夜宴艳后媚龙颜
- ▪ 第八十五回 倡北伐丧师辱国 据西陲作乱亡家
- ▪ 第八十六回 史弥远定计除奸 铁木真称尊耀武
- ▪ 第八十七回 失中都金丞相殉节 获少女杨家堡成婚
- ▪ 第八十八回 寇南朝孱主误军谋 据东海降盗加节钺
- ▪ 第八十九回 易嗣君济邸蒙冤 逐制帅楚城屡乱
- ▪ 第九十回 诛逆首淮南纾患 戕外使蜀右被兵
- ▪ 第九十一回 约蒙古夹击残金 克蔡州献俘太庙
- ▪ 第九十二回 图中原两军败退 寇南宋三路进兵
- ▪ 第九十三回 守蜀境累得贤才 劾史氏力扶名教
- ▪ 第九十四回 余制使忧谗殒命 董丞相被胁罢官
- ▪ 第九十五回 捏捷报欺君罔上 拘行人弃好背盟
- ▪ 第九十六回 史天泽讨叛诛李璮 贾似道弄权居葛岭
- ▪ 第九十七回 援孤城连丧二将 宠大憝贻误十年
- ▪ 第九十八回 报怨兴兵蹂躏江右 丧师辱国窜殛岭南
- ▪ 第九十九回 屯焦山全军告熸 陷临安幼主被虏
- ▪ 第一百回 拥二王勉支残局 覆两宫怅断重洋
却说赵范、赵葵,因蔡州已复,请乘时抚定中原,收复三京。廷臣多以为未可,就是赵范部下的参议官邱岳,亦以为不应败盟。史嵩之、杜杲等又均言宜守不宜战。参政乔行简时方告假,更上疏谏阻,所言最详。其辞云:
八陵有可朝之路,中原有可复之机,以大有为之资,当大有为之会,则事之有成,固可坐而策也。臣不忧师出之无功,而忧事力之不可继,有功而至于不可继,则其忧始深矣。夫自古英君,必先治内而后治外。陛下视今日之内治,其已举乎?其未举乎?向未揽权之前,其弊凡几,今既亲政之后,其已更新者凡几。欲用君子,则其志未尽伸,欲去小人,则其心未尽革。上有励精更始之意,而士大夫仍苟且不务任责,朝廷有禁苞苴禁贪墨之令,而州县仍黩货不知盈厌。纪纲法度,多废弛而未张,赏刑号令,皆玩视而不肃。此皆陛下国内之臣子,犹令之而未从,作之而不用,乃欲阖辟乾坤,混一区宇,制奸雄而折戎狄,其能尽如吾意乎?此臣之所忧者一也。自古帝王,欲用其民者,必先得其心以为根本。数十年来,上下皆怀利以相接,而不知有所谓义。民方憾于守令,缓急岂有效死勿去之人;卒不爱其将校,临阵岂有奋勇直前之士?蓄怒含愤,积于平日,见难则避,遇敌则奔,惟利是顾,遑恤其他。人心如此,陛下未有以转移固结之,遽欲驱之北向,从事于锋镝,忠义之心,何由而发?况乎境内之民,久困于州县之贪刻,于势家之兼并,饥寒之氓,尝欲乘时而报怨,茶盐之寇,尝欲伺间而窃发,彼知朝廷方有事于北方,其势不能以相及,宁不动其奸心,酿成萧墙之祸?此臣之所忧者二也。自古英君,规恢进取,必须选将练兵,丰财足食,然后举事。今边面辽阔,出师非止一途,陛下之将,足当一面者几人,非屈指得二三十辈,恐不足以备驱驰,陛下之兵,能战者几万,分道而趋京洛者几万,留屯而守淮、襄者几万,非按籍得二三十万众,恐不足以事进取。借曰帅臣威望素著,以意气招徕,以功赏激劝,推择行伍,即可为将,接纳降附,即可为兵,臣实未知钱粮之所从出也。兴师十万,日费千金,千里馈饷,士有饥色。今之馈运,累日不已,至于累月,累月不已,至于累岁,不知累几千金而后可以供其费也。今百姓多垂磬之室,州县多赤立之帑,大军一动,厥费多端,其将何以给之?今陛下不爱金帛,以应边臣之求,可一而不可再,可再而不可三,再三之后,兵事未已,欲中辍则弃前功,欲勉强则无多力,国既不足,民亦不堪,臣恐北方未可图,而南方已骚动矣。中原蹂躏之余,所在空旷,纵使东南有米可运,然道里辽远,宁免乏绝?由淮而进,纵有河渠可通,宁无盗贼劫取之患?由襄而进,必须负载三千锺而致一石,亦恐未必能达。千里之外,粮道不继,当是之时,孙、吴为谋主,韩、彭为兵帅,亦恐无以为策。他日粮运不继,进退不能,必劳圣虑,此臣之所忧者三也。愿坚持圣意,定为国论,以绝纷纷之议,毋任翘切之至!乔之行谊不足道,惟谏图汴不为无识,故录之。
这一疏很是详明,偏右丞相郑清之力主赵议,劝理宗立即施行。理宗也好大喜功,遂命赵范、赵葵移司黄州,刻日进兵。又令知庐州全子才,合淮西兵万人赴汴。汴京由崔立居守,都尉李伯渊、李琦等,素为立所轻侮,密图报怨,闻子才军至,通书约降,佯与立会议守城。立未曾戒备,乘马赴会,被伯渊拔出匕首,就马上刺立,穿入立胸,立倒撞下马,仆地即毙。伯渊将尸首系住马尾,号令军前道:“立杀害劫夺,烝淫暴虐,大逆不道,古今无有,应该杀否?”大众齐声道:“该杀!该杀!他的罪恶,寸斩还是嫌轻哩。”公论难逃。乃枭了立首,望承天门祭哀宗,尸骸陈列市上,一听军民脔割,顷刻即尽。伯渊等出迎宋军,全子才整军入城,屯留旬余,赵葵率淮西兵五万,自滁州取泗州,又由泗趋汴,与子才相见,即语子才道:“我辈始谋据关守河,汝师已到此半月,不急攻潼关、洛阳,尚待何时?”子才道:“粮饷未集,如何行兵?”葵忿然作色道:“现在北兵未至,正好乘虚急击,若待史制使发饷到来,恐北兵早南下了。”子才不得已,乃命淮西制置司机宜文字徐敏子,统领钤辖范用吉、樊辛、李先、胡显等,提兵万三千名,先行西上。别命杨谊率庐州强弩军万五千人,作为后应。两军只各给五日粮。
徐敏子启行至洛,城中并无守兵,只有人民三百多家,即开城出降。敏子当然入城,次日军食便尽,惟采蒿和面,作饼充饥,那蒙古已调兵前来,与宋相争,适太常簿朱扬祖,奉命赴河南,谒告八陵,甫至襄阳,由谍骑走报,蒙古前哨,已至孟津,陕府、潼关、河南,皆增兵戍。且闻淮东驻扎的蒙兵,亦自淮西赴汴,扬祖不觉大惊,几至进退两难,忙与孟珙商议。珙答道:“敌兵两路遥集,计非旬余不达,我为君挑选精骑,昼夜疾驰,不十日即可竣事。待敌至东京,君已可南归了。”扬祖尚是胆怯,珙愿与他同往,乃兼程而进,至陵下奉宣御文,成礼乃退。及返襄阳,来去都平安无恙。扬祖谢别孟珙,自回临安复旨去了。述此一事,应上文乔行简疏中语。惟杨谊为徐敏子后应,行至洛阳东三十里,方散坐蓐食,忽见数里以外,隐隐有麾盖过来,或黄或红,约略可辨。宋军方错愕间,不意胡哨一声,敌兵四至,杨谊仓猝无备,如何抵敌,急忙上马南奔,部众随溃。蒙古兵追至洛水,蹙溺宋军无数,谊仅以身免。行军怎可无备?杨谊也是一个饭桶。蒙古兵遂进迫洛阳城,敏子出城搦战,还幸胜负相当。无如士卒乏粮,万不能枵腹从戎,也只好弃洛退归。赵葵、全子才在汴,屡催史嵩之解粮,始终不至。蒙古兵又自洛攻汴,决河灌水,宋军既已苦饥,哪堪再行遭溺,索性丢去前功,引军南还。一番规画,都成画饼。赵范自觉没颜,上表劾全子才,连亲弟葵也挂名弹章,说他两人轻遣偏师,因致挠败。自己要想脱罪,同胞也可不管,此等行迹,恐没人赞成。有诏将葵与子才各削一秩,余将亦贬秩有差。郑清之力辞执政,优诏慰留。史嵩之亦上疏求去,准令免职。嵩之不肯转饷,罪尤甚于清之。即命赵范代任京、湖制置使。既而蒙古复使王旻来宋,以“何为败盟”四字相责,廷臣无可答辩,悻悻而去。自是河、淮以南,几无宁日,南宋的半壁江山,要从此收拾呢。
当时宋朝的将才,第一个要算孟珙,珙系孟宗政子,智勇兼优,绰有父风,自留任襄阳,招中原健儿万五千名,分屯汉北、樊城、新野、唐、邓间,以备蒙古,名镇北军。诏命珙为襄阳都统制。珙赴枢密院禀议军情,乘便入对,理宗道:“卿是将门子,忠勤体国,破蔡灭金,功绩昭著,朕深加厚望呢。”珙奏对道:“这是宗社威灵,陛下圣德,与三军将士的功劳,臣有何力可言?”理宗道:“卿不言功,益见德度。”遂授主管侍卫马军司公事,嗣复令出驻黄州。珙入陛辞行,理宗问他恢复的计策。珙对道:“愿陛下宽民力,蓄人材,静待机会。”理宗又问道:“议和可好么?”珙又对道:“臣系武夫,理当言战,不当言和。”理宗点首称善,优给赐赉。珙谢赐后,即赴黄州驻扎,修陴浚隍,搜访军实,招辑边民,增置军寨,黄州屹成重镇。
理宗又欲俯从民望,召还真、魏二人,以真德秀为翰林学士,魏了翁直学士院。德秀入朝,将平时著述的《大学衍义》,进呈御览,且面言祈天永命,不外一“敬”字,如仪狄的旨酒,南威的美色,盘游弋射的娱乐,声色狗马的玩好,皆足害敬,请陛下详察!至了翁入对,亦以修身齐家,选贤建学为宗旨。理宗统敛容以听,温语相答。看官!你道真、魏所言,果真是纸上空谈,毫无所指么?原来理宗初年,议选中宫,其时曾选入数人,一系故相谢深甫侄孙女,一系故制使贾涉女。涉女生有殊色,为理宗所属意,即欲册立为后。独杨太后语理宗道:“谢女端重有福,宜正中宫。”理宗不好违拗,只得册立谢女,别封贾女为贵妃。谢皇后曾翳一目,面且黧黑,父名渠伯,早已去世,家产中落,后尝躬视汲饪,至深甫入相,兄弟欲纳女入宫,叔父榉伯道:“看渠面目,只可做一灶下婢,就使有势可援,得入大内,也不过做个老宫人。况且当厚给装资,急切也无从筹措呢。”事乃中止。会元夕张灯,天台县中,有鹊来巢灯山,众以为后妃预兆,县中巨阀,首推谢氏,乃共为摒挡行装,送后入宫。榉伯不能止。后就道病疹,已而脱痂,面竟转白,肤如凝脂,复得良医治目去翳,竟成好女。杨太后闻此异征,并因自己为后时,深甫亦阴为帮忙,乃决议册立谢后。但颦笑工妍,娬媚动人,究竟谢不及贾,所以谢正后位,左右共私语道:“不立真皇后,乃立假皇后么?”册立谢后,系绍定四年间事,本文借此补叙。惟谢后素性谦和,待遇贾妃,毫无妒意,太后益以为贤。理宗亦待后以礼。越年,杨太后崩,谥为恭圣仁烈。杨太后崩,亦就此叙过。贾贵妃益得专宠,弟名似道,素行无赖,竟得为籍田令。似道仍恃宠不检,每日纵游诸妓家,入夜即燕游湖上。理宗尝凭高眺望,远见西湖中灯火辉煌,便语左右道:“想又是似道狎游呢。”翌日,遣人探问,果如所料。乃令京尹史岩之戒饬似道,岩之奏对道:“似道落拓不羁,原有少年习气,但才可大用,陛下不应拘以小节。”无非谄事贾贵妃。理宗竟信以为真,自此有向用似道意。岩之可杀。贾贵妃外,还有宫人阎氏,也累封至婉容,美艳不亚贾女,竟得并宠后宫,与内侍董宋臣等,表里用事,因此真、魏二贤,一劝理宗远色,一劝理宗齐家,理宗虽然面从,但大廷正论,怎敌得床第私情?
内嬖当然如故,不过外面却虚示优容。论断确当。
当下进真德秀参知政事,德秀时已得疾,屡表辞职,乃改授资政殿学士,提举万寿宫,逾旬即殁。追赠光禄大夫,谥文忠。德秀,浦城人,长身玉立,海内俱以公辅相期,出仕不满十年,奏疏积数万言,均切当世要务,及宦游所至,惠政深洽,行不愧言。所著有《西山甲乙稿》、《对越甲乙集》、《经筵讲义》、《端平庙议》诸书,后世号为真西山先生。真既病逝,与真同志的名士,只剩一魏了翁,理宗乃召崔与之参政。与之曾为四川制置使,抚字称能,嗣召为礼部尚书,他竟乞归广州,不肯受命,自是屡诏不起。会粤东摧锋军作乱,诏授他为安抚使,他即肩舆入城,叛兵皆俯伏听命,散归田里。嗣后仍返家治事,至此复召为参政,仍然力辞。惟疏请理宗进君子,退小人。理宗召命益力,辞书至十三上,寻又召他为右丞相,谢征如故。越二年疾终原籍,予谥清献,加封南海郡公。此段统是销纳文字。魏了翁在朝,声气益孤,连疏请促与之入朝,与之又不至,他亦只好不顾利害,直言无隐,先后二十余奏,洞中时弊。理宗颇欲令参政务,偏为执政所忌,暗暗排挤。
会值蒙古主窝阔台汗遣子阔端一作库腾。将塔海等侵蜀;忒木解、一作特穆德克。张柔等侵汉;温不花、一作琨布哈,亦作口温不花。察罕等侵江、淮,三路南侵,宋廷大震。郑清之已任左丞相,乔行简进任右丞相,两人会议军务,保荐了一个文臣,出握兵权。看官道是何人?原来就是魏了翁。明是排摈。理宗以执政所奏,说他知兵体国,遂授为端明殿学士,同签书枢密院事,督视京湖军马。又因江、淮督府曾从龙忧悸而死,遂并以江、淮事付了翁。廷臣大骇,多上书谏阻,偏理宗概不见从,已有先入之言。竟命了翁即日视师,并赐便宜诏书,如张浚故事。了翁五辞不获命,恐宰臣责他避事,因把这副重担子,勉力承挑。可算好汉。陛辞时,御书唐人严武诗,及“鹤山书院”四大字,作为特赐,此外无非是金带鞍马等物。又由宰臣奉命,饮饯关外。了翁出都,竟赴江州、开封视事,用吴潜为参谋官,赵善瀚、马光祖为参议官,申儆将帅,调遣援师,献边防十议,大有一番振作气象。
蒙古将温不花攻唐州,全子才等弃师而逃,幸由赵范往援,至上闸击败敌兵,敌始退去。阔端一军入淝州,知州事高稼,孤军失援,力战身亡。蒙古兵进围青野原,经利州统制曹友闻,夤夜赴救,方却敌围。嗣又转援大安,击败蒙古先锋汪世显。宋廷闻两路军报,还道蒙古兵不甚厉害,容易守御,转恐了翁因此得功,反被他占了便宜,不如调回了他,撤去军权,遂由两相建议,召了翁还,命签书枢密院事。了翁固辞不拜,乃改授资政殿学士,出任湖南安抚使,兼知潭州。了翁仍旧力辞,诏令提举临安府洞霄宫。未几复命知绍兴府,兼浙东安抚使。又未几,改知福州,兼福建安抚使。了翁累章乞休,理宗不许,寻即病逝。了翁,蒲江人,与真德秀齐名,著有《鹤山集》、《九经要义》、《周礼井田图》、《说古今考》、《经史杂抄》等书。理宗闻讣,以用才未尽为恨,特赠少师,赐谥文靖。
自了翁谢世,朝右乏敢言士,蒙古兵日益猖獗。赵范在襄阳,任北军将王旻、李伯渊、樊文彬、黄国弼等为腹心。北军权力出南军上,南军积不能平,遂致交讧。范抚驭失宜,旻与伯渊,竟纵火焚城郭仓库,走降蒙古。南军将李虎等,又乘火大掠,席卷而去。襄阳自岳飞收复以来,城高池深,生聚日蕃,至是城中官民,尚四万七千有奇,库中所贮财粟,不下三十万,军器约二十四库,金银盐钞,尚不在内。南北一场劫夺,遂把累年蓄积,荡得精光。范坐罪落职,以范弟葵为淮东制置使,兼知扬州。葵垦田治兵,严饬边防。惟襄、汉一带,由蒙古将忒木等,长驱直入,破枣阳军及德安府,陷随、郢二州及荆门军。温不花也乘势入淮西,蕲、舒、光州诸守臣,皆弃城远遁。三州兵马粮械,均为蒙古兵所得。温不花直趋黄州,游骑自信阳趋合肥。还有阔端一路,攻武休,陷兴元,直入阳平关。利州统制曹友闻,与弟友万、友谅,率军驰援,适遇风雨骤至,为敌所乘,友闻与弟友万均战死。阔端遂麾兵入蜀,不到一月,凡成都、利州、潼川三路所属府州军,多被陷没。西蜀全境,唯夔州一路,及潼川路所属泸、合二州及顺庆府,还算保存。阔端居成都数日,复移师北攻文州,知州刘锐,通判赵汝芗,固守待援,逾月不至。锐自知不免,召集家人,尽令服药。家人素守礼法,不敢违慢。幼子才六岁,饮药时尚下拜而受。及旻家尽死,锐聚尸付火,并所有公私金帛告命,尽行一炬,然后自刎而亡。州城遂陷,汝芗被执,大骂敌人,竟遭惨死。军民同死约数万人。碧血千秋。
警报迭达宋廷,理宗颇悔前事,下诏罪己。郑、乔二相,俱上疏辞职,因一并免官。特起史嵩之为淮西制置使,进援光州,赵葵援合肥,沿江统制陈鞾遏和州,为淮西声援。嵩之闻忒木至江陵,亟檄孟珙往援。珙遣民兵部将张顺先渡,自率全军为后应,叠破蒙古二十四寨,援出难民二万余。既而蒙古将察罕攻真州,知州事邱岳,战守有方,连却敌军,复出战胥浦桥,设伏诱敌,俟敌来追,伏起炮发,击毙蒙古守将,敌乃引去。是年为端平四年,翌岁改元,号为嘉熙。理宗因继相乏人,仍用乔行简为左丞相,兼枢密使,郑清之知枢密院事,兼参知政事,邹应龙签书枢密院事,李宗勉同签书枢密院事,蒙古兵稍稍敛迹。至秋冬交季,温不花复率兵进攻黄州。正是:
蒿目边民遭惨劫,惊心虏骑又凭城。
毕竟黄州能否固守,待至下回申叙。
收复三京之议,廷臣多以为未可,言之固当。但吾以为三京非不可复,所误者将相之非人耳。赵范、赵葵,虽尚具将才,而恢复之责,不足以当之。清之夤缘权相,得秉大政,自问已属有愧,彼其果能立大功,建大业,得为中兴名佐乎?成事不足,贻祸有余,卒至强敌压境,风鹤频惊,推原祸始,清之何能辞焉?况贾、阎二妃,相继专宠,不闻有远色之言。真、魏二贤,同时就征,复至有遭忌之举。危不持,颠不扶,焉用彼相为哉?迨蒙古三路进兵,势如破竹,所恃者第一孟珙,天下事已岌岌矣。清之虽去,嵩之又来,有识者已知宋祚之将倾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