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 七侠五义
- ▪ 第一回 设阴谋临产换太子 奋侠义替死救皇娘
- ▪ 第二回 奎星兆梦忠良降生 雷部宣威狐狸避难
- ▪ 第三回 金龙寺英雄初救难 隐逸村狐狸三报恩
- ▪ 第四回 除妖魅包文正联姻 受皇恩定远县赴任
- ▪ 第五回 墨斗剖明皮熊犯案 乌盆诉苦别古鸣冤
- ▪ 第六回 罢官职逢义士高僧 应龙图审冤魂怨鬼
- ▪ 第一百一回 两个千金真假已辨 一双刺客妍媸自分
- ▪ 第一百二回 锦毛鼠初探冲霄楼 黑妖狐重到铜网阵
- ▪ 第一百三回 巡按府气走白玉堂 逆水泉搜求黄金印
- ▪ 第一百四回 救村妇刘立保泄机 遇豪杰陈起望探信
- ▪ 第一百五回 探冲霄玉堂遭害 封印信赵爵担惊
- ▪ 第一百六回 公孙先生假扮按院 神手大圣暗中机谋
- ▪ 第七回 得古今盆完婚淑女 收公孙策密访奸人
- ▪ 第八回 救义仆除凶铁仙观 访疑案得线七里村
- ▪ 第九回 断奇冤奏参封学士 造御刑查赈赴陈州
- ▪ 第十回 买猪首书生遭横祸 扮花子勇士获贼人
- ▪ 第十一回 审叶阡儿包公断案 遇杨婆子侠客挥金
- ▪ 第十二回 展义士巧换藏春酒 庞奸侯设计软红堂
- ▪ 第十三回 安平镇五鼠单行义 苗家集双侠对分金
- ▪ 第一百七回 愣徐庆拜求展熊飞 病蒋平指引陈起望
- ▪ 第一百八回 图财害命旅店营生 相女配夫闰阁本分
- ▪ 第一百九回 骗豪杰贪婪一万两 作媒妁识认二千金
- ▪ 第十四回 小包兴偷试游仙枕 勇熊飞助擒安乐侯
- ▪ 第十五回 斩庞昱初试龙头铡 遇国母晚宿天齐庙
- ▪ 第十六回 学士怀忠假言认母 夫人尽孝祈露医睛
- ▪ 第一百十回 陷御猫削城入水面 救三鼠盗骨上峰头
- ▪ 第一百十一回 定日盗簪逢场作戏 先期祝寿改扮乔装
- ▪ 第一百十二回 招贤纳士准其投诚 合意同心何妨结拜
- ▪ 第一百十三回 钟太保贻书招贤士 蒋泽长冒雨访宾朋
- ▪ 第一百十四回 忍饥挨饿进庙杀僧 少水无茶开门揖盗
- ▪ 第一百十五回 随意戏耍智服柳青 有心提防结交姜铠
- ▪ 第十七回 开封府总管参包相 南清官太后认狄妃
- ▪ 第十八回 奏沉疴仁宗认国母 宣密诏良相审郭槐
- ▪ 第十九回 巧取供单郭槐受戮 明颁诏旨李后还宫
- ▪ 第二十回 受魇魔忠良遭大难 杀妖道豪杰立奇功
- ▪ 第二十一回 掷人头南侠惊佞党 除邪祟学士审虔婆
- ▪ 第二十二回 金銮殿包相参太师 耀武楼南侠封护卫
- ▪ 第二十三回 洪义赠金夫妻遭变 白雄打虎甥舅相逢
- ▪ 第二十四回 受乱棍范状元疯癫 贪多杯屈胡子丧命
- ▪ 第二十五回 白氏还魂阳差阴错 屈申附体醉死梦生
- ▪ 第二十六回 聆音察理贤愚立判 鉴貌辨色男女不分
- ▪ 第二十七回 仙枕示梦古镜还魂 仲禹抡元熊飞祭祖
- ▪ 第二十八回 许约期湖亭欣慨助 探底细酒肆巧相逢
- ▪ 第一百十六回 计出万全极其容易 算失一着事甚为难
- ▪ 第一百十七回 智公子负伤追儿女 武伯南逃难遇豺狼
- ▪ 第一百十八回 除奸淫错投大木场 救急困赶奔神树岗
- ▪ 第一百十九回 神树岗小侠救幼子 陈起望众义服英雄
- ▪ 第二十九回 丁兆蕙茶铺偷郑新 展熊飞湖亭会周老
- ▪ 第三十回 济弱扶倾资助周老 交友投分邀请南侠
- ▪ 第三十一回 展熊飞比剑定良姻 钻天鼠夺鱼甘赔罪
- ▪ 第三十二回 夜救老仆颜生赴考 晚逢寒士金客扬言
- ▪ 第三十三回 真名士初交白玉堂 美英雄三试颜查散
- ▪ 第三十四回 定兰谱颜生识英雄 看鱼书柳老嫌寒士
- ▪ 第三十五回 柳老赖婚狼心难测 冯生联句狗屁不通
- ▪ 第三十六回 园内赠金丫环丧命 厅前盗尸恶仆忘恩
- ▪ 第三十七回 小姐还魂牛儿遭报 幼童侍主侠士挥金
- ▪ 第三十八回 替主鸣冤拦舆告状 因朋涉险寄柬留刀
- ▪ 第三十九回 铡斩君衡书生开罪 石惊赵虎侠客争锋
- ▪ 第四十回 思寻盟弟遣使三雄 欲盗赃金纠合五义
- ▪ 第四十一回 忠烈题诗郭安丧命 开封奉旨赵虎乔装
- ▪ 第四十二回 以假为真误拿要犯 将差就错巧讯赃金
- ▪ 第四十三回 翡翠瓶污羊脂玉秽 太师口臭美妾身亡
- ▪ 第四十四回 花神庙英雄救难女 开封府众义露真名
- ▪ 第四十五回 义释卢方史丹抵命 误伤马汉徐庆被擒
- ▪ 第四十六回 设谋诓药气走韩彰 遣兴济贫欣逢赵庆
- ▪ 第四十七回 错递呈权奸施毒计 巧结案公子辨奇冤
- ▪ 第四十八回 访奸人假公子正法 贬佞党真义士面君
- ▪ 第四十九回 金殿试艺三鼠封官 佛门递呈双乌告状
- ▪ 第五十回 彻地鼠恩救二公差 白玉堂智偷三件宝
- ▪ 第五十一回 寻猛虎双雄陷深坑 获凶徒三贼归平县
- ▪ 第五十二回 感恩情许婚方老丈 投书信多亏宁婆娘
- ▪ 第五十三回 蒋义士二上翠云峰 展南侠初到陷空岛
- ▪ 第五十四回 通天窟南侠逢郭老 芦花荡北岸获胡奇
- ▪ 第五十五回 透消息遭困螺蛳轩 设机谋夜投蚯蚓岭
- ▪ 第五十六回 救妹夫巧离通天窟 获三宝惊走白玉堂
- ▪ 第五十七回 独龙桥盟兄擒义弟 开封府恩相保贤豪
- ▪ 第五十八回 锦毛鼠龙楼封护卫 邓九如饭店遇恩星
- ▪ 第五十九回 倪生赏银包兴进县 金令赠马九如来京
- ▪ 第六十回 紫髯伯有意除马刚 丁兆兰无心遇莽汉
- ▪ 第六十一回 大夫居饮酒逢土棍 卞家疃偷银惊恶徒
- ▪ 第六十二回 遇拐带松林救巧姐 寻奸淫铁岭战花冲
- ▪ 第六十三回 救莽汉暗刺吴道成 寻盟兄巧逢桑花镇
- ▪ 第六十四回 论前情感化彻地鼠 观古迹游赏诛龙桥
- ▪ 第六十五回 北侠探奇毫无情趣 花蝶隐迹别有心机
- ▪ 第六十六回 盗珠灯花蝶遭擒获 救恶贼张华窃负逃
- ▪ 第六十七回 紫髯伯庭前敌邓车 蒋泽长桥下擒花蝶
- ▪ 第六十八回 花蝶正法展昭完姻 双侠饯行静修测字
- ▪ 第六十九回 杜雍课读侍妾调奸 秦昌赔罪丫环丧命
- ▪ 第七十回 秦员外无辞甘认罪 金琴堂有计立明冤
- ▪ 第七十一回 杨芳怀忠彼此见礼 继祖尽孝母子相逢
- ▪ 第七十二回 认明师学艺招贤馆 查恶棍私访霸王庄
- ▪ 第七十三回 恶姚成识破旧伙计 美绛贞私放新黄堂
- ▪ 第七十四回 淫方貂误救朱烈女 贪贺豹狭逢紫髯伯
- ▪ 第七十五回 倪太守途中重遇难 黑妖狐牢内暗杀奸
- ▪ 第七十六回 割帐绦北侠擒恶霸 对莲瓣太守定良缘
- ▪ 第七十七回 倪太守解任赴京师 白护卫乔装逢侠客
- ▪ 第七十八回 紫髯伯艺高服五鼠 白玉堂气短拜双雄
- ▪ 第七十九回 智公子定计盗珠冠 裴老仆改装扮难叟
- ▪ 第八十回 假作工御河挖泥土 认方向高树捉猴狲
- ▪ 第八十一回 盗御冠交托丁兆蕙 拦相轿出首马朝贤
- ▪ 第八十二回 试御刑小侠经初审 遵钦命内宦会五堂
- ▪ 第八十三回 矢口不移心灵性巧 真赃实犯理短情屈
- ▪ 第八十四回 复原职倪继祖成亲 观水灾白玉堂捉怪
- ▪ 第八十五回 公孙策探水遇毛生 蒋泽长沿湖逢邬寇
- ▪ 第八十六回 按图治水父子加封 好酒贪杯叔侄会面
- ▪ 第八十七回 为知己三雄访沙龙 因救人四义撇艾虎
- ▪ 第八十八回 抢鱼夺酒少弟拜兄 谈文论诗老翁择婿
- ▪ 第八十九回 憨锦笺暗藏白玉钗 痴佳蕙遗失紫金坠
- ▪ 第九十回 避严亲牡丹投何令 充小姐佳蕙拜邵公
- ▪ 第九十一回 死里生千金认张立 苦中乐小侠服史云
- ▪ 第九十二回 小侠挥金贪杯大醉 老葛抢雉惹祸着伤
- ▪ 第九十三回 辞绿鸭渔猎同合伙 归卧虎姊妹共谈心
- ▪ 第九十四回 赤子居心导师觅父 小人得志断义绝情
- ▪ 第九十五回 暗昧人偏遭暗昧害 豪侠客每动豪侠心
- ▪ 第九十六回 连升店差役拿书生 翠芳塘县官验醉鬼
- ▪ 第九十七回 长沙府施俊纳丫环 黑狼山金辉逢盗寇
- ▪ 第九十八回 沙龙遭困母女重逢 智化运筹弟兄奋勇
- ▪ 第一百二十回 安定军山同归大道 功成湖北别有收缘
- ▪ 第九十九回 见牡丹金辉深后悔 提艾虎焦赤践前言
- ▪ 第一百回 探形踪王府遣刺客 赶道路酒楼问书童
且说包公一声断喝:“呔!你这狗才,就该掌嘴!你说你主人并未离了书房,他的扇子如何又在内角门以外呢?”雨墨道:“相爷若说扇子,其中有个情节。只因柳洪内侄名叫冯君衡,就是现在冯氏安人的侄儿。那一天和我主人谈诗对对子,后来他要我主人扇子瞧,却把他的扇子求我主人写。我家主人不肯写。他不依,就把我主人的扇子拿去。他说写得了再换。相爷不信,打发人取来,现时仍在笔筒内插着。那把‘次姑龙冬呛’的扇子,就是冯君衡的。小人断不敢撒谎。”忽见包公哈哈大笑,雨墨只当包公听见这“次姑龙冬呛”乐了呢,他哪里知道包公因问出扇子的根由,心中早巳明白此事,不由哈哈大笑,十分畅快。立刻出签捉拿冯君衡到案。
此时祥符县已将颜查散解到。包公便叫将田氏带下去,叫雨墨跪在一旁。将颜生的招状看了一遍,已然看出破绽,不由暗暗笑道:“一个情愿甘心抵命,一个以死相酬自尽,他二人也堪称为义夫节妇了。”便叫带颜查散。
颜生此时铐镣加身,来至堂上,一眼看见雨墨,心中纳闷道:“他到此何干?”左右上来去了刑具。颜生跪倒。包公道:“颜查散,抬起头来。”颜生仰起面来。包公见他虽然蓬头垢面,却是形容秀美良善之人,便问:“你如何将绣红掐死?”颜生便将在县内口供,一字不改,诉将上去。包公点了点头,道:“绣红也真正的可恶。你是柳洪的亲戚,又是客居他家,他竟敢不服呼唤,口出不逊,无怪你愤恨。我且问你,你是什么时候出了书斋?由何路径到内角门?什么时候掐死绣红?她死于何处?讲!”颜生听包公问到此处,竟不能答,暗暗地道:“好厉害!好厉害!我何尝掐死绣红,不过是恐金蝉出头露面,名节攸关,故此我才招认掐死绣红。如今相爷细细地审问,何时出了书斋,由何路径到内角门,我如何说得出来?”正在为难之际,忽听雨墨在旁哭道:“相公此时还不说明,真个就不念老安人在家悬念么?”颜生一闻此言,触动肝腑,又是着急又惭愧,不觉泪流满面,向上叩头道:“犯人实实罪该万死!惟求相爷笔下超生。”说罢,痛哭不止。包公道:“还有一事问你:柳金蝉既已寄柬与你,你为何不去?是何缘故?”颜生哭道:“嗳呀,相爷呀!千错万错,错在此处。那日绣红送柬之后,犯人刚然要看,恰值冯君衡前来借书,犯人便将此柬掖在案头书内。谁知冯君衡去后,遍寻不见,再也无有。犯人并不知柬中是何言词,如何知道有内角门之约呢?”包公听了,便觉了然。
只见差役回道:“冯君衡拿到。”包公便叫颜生主仆下去,立刻带冯君衡上堂。包公见他兔耳莺腮,蛇眉鼠眼!已知是不良之辈,把惊堂木一拍道:“冯君衡,快将假名盗财,因奸致命,从实招来!”左右连声催吓:“讲!讲!讲!”冯君衡道:“没有什么招的。”包公道:“请大刑!”左右将三根木望堂上一撂,冯君衡害怕,只得口吐实情,将如何换扇,如何盗柬,如何二更之时拿了扇柬冒名前去,只因绣红要嚷,如何将她扣喉而死,又如何撇下扇柬,提了包袱银两回转书房,从头至尾述说一遍。包公问明,叫他画了供,立刻请御刑。王、马、张、赵将狗头铡抬来,还是照旧章程,登时将冯君衡铡了。丹墀之下,只吓得柳洪、田氏以及颜生主仆谁敢仰视。
刚将尸首打扫完毕,御刑仍然安放堂上。忽听包公道:“带柳洪!”这一声把个柳洪吓得胆裂魂飞,筋酥骨软,好容易挣扎爬至公堂之上。包公道:“我把你这老狗!颜生受害,金蝉悬梁,绣红遭害,驴子被杀,以及冯君衡遭刑,全由你这老狗嫌贫爱富起见,致令生者、死者、死而复生者受此大害。今将你废于铡下,大概不委屈你罢?”柳洪听了,叩头碰地道:“实在不屈。望相爷开天地之恩,饶恕小老儿改过自新,以赎前愆。”包公道:“你既知要赎罪,听本阁吩咐:今将颜生交付与你,就在你家攻书,所有一切费用,你要好好看待。”俟明年科考之后,中与不中,即便毕姻。倘颜查散稍有疏虞,我便把你拿来,仍然废于铡下。你敢应么?”柳洪道:“小老儿愿意,小老儿愿意。”包公便将颜查散、雨墨叫上堂来道:“你读书要明大义,为何失大义而全小节?便非志士,乃系腐儒。自今以后,必须改过,务要好好读书。按日期将窗课送来,本阁与你看视。倘得寸进,庶不负雨墨一片为主之心。就是平素之间,也要将他好好看待。”颜生向上叩头道:“谨遵台命。”三个人又从新向上叩头。柳洪携了颜生的手,颜生携了雨墨手,又是欢喜,又是伤心,下了丹墀,同了田氏一齐回家去了。
此案已结,包公退堂来至书房,便叫包兴请展护卫。你道展爷几时回来的?他却来在颜查散、白玉堂之先,只因腾不出笔来,不能叙写。事有缓急,况颜生之案是一气的文字,再也间断不得,如何还有工夫提展爷呢。如今颜生之案已完,必须要说一番。
展爷自从救了老仆颜福之后,那夜便赶到家中。见了展忠,将茉花村比剑联姻之事述说一回。彼此换剑做了定礼,便将湛卢宝剑给他看了。展忠满心欢喜。展爷又告诉他,现在开封府有一件紧要之事,故此连夜赶回家中,必须早赴东京。展忠道:“作皇家官,理应报效朝廷。家中之事,全有老奴照管。爷自请放心。”展爷便叫伴当收拾行李备马,立刻起程,竟奔开封府而来。及至到了开封府,便先见了公孙先生与王、马、张、赵等,却不提白玉堂来京,不过略问了问一向有什么事故没有。大家俱言无事。又问展爷道:“大哥原告两个月的假,如何恁早回来?”展爷道:“回家祭扫完了,在家无事,莫若早些回来,省得临期匆忙。”也就遮掩过去。他却参见了相爷,暗暗将白玉堂之事回了。包公听了,吩咐严加防范,设法擒拿。展爷退回公所,自有众人与他接风掸尘,一连热闹了几天。展爷却每夜防范,并不见什么动静。
不想由颜查散案中,生出奇柬留刀之事。包公虽然疑心,尚未知虚实,如今此案已经断明,果系“颜查散冤”,应了柬上之言。包公想起留刀之人,退堂后来至书房,便请展爷。展爷随着包兴进了书房,参见包公。包公便提起寄柬留刀之人行踪诡秘,令人可疑,“护卫需要严加防范才好。”展爷道:“卑职前日听见主管包兴述说此事,也就有些疑心。这明是给颜查散辨冤,暗里却是透信。据卑职想,留刀之人恐是白玉堂了。卑职且与公孙策计议去。”包公点头。
展爷退出,来至公所,已然秉上灯烛。大家摆上酒饭,彼此就座。公孙先生便问展爷道:“相爷请吾兄有何见谕?”展爷道:“相爷为寄柬留刀之事,叫大家防范些。”王朝道:“此事原为替颜查散明冤,如今既已断明,颜生已归柳家去了,此时又何必防什么呢?”展爷此时却不能不告诉众人白玉堂来京找寻之事,便将在茉花村比剑联姻,后至芦花荡方知白玉堂进京来找“御猫”之事说了。“故此劣兄一闻此言,就急急赶来。”张龙道:“原来大哥定了亲了,还瞒着我们呢。恐怕兄弟们要吃大哥的喜酒。如今既已说出来,明日是要加倍罚的。”马汉道:“吃酒是小事。但不知锦毛鼠是怎么个人?”展爷道:“此人姓白名玉堂,乃五义中的朋友。”赵虎道:“什么五义?小弟不明白。”展爷便将陷空岛的众人说出,又将绰号儿说与众人听了。公孙先生在旁听得明白,猛然省悟道:“此人来找大哥,却是要与大哥和气的。”展爷道:“他与我素无仇隙,与我斗什么气呢?”公孙策道:“大哥你自想想。他们五人号称‘五鼠’,你却号称‘御猫’,焉有猫儿不捕鼠之理?这明是嗔大哥号称‘御猫’之故,所以知道他要与大哥斗气。”展爷道:“贤弟所说似乎有理。但我这‘御猫’乃圣上所赐,非是劣兄主意称‘猫’要欺压朋友。他若真个为此事而来,劣兄甘拜下风,从此后不称‘御猫’也未为不可。”众人尚未答言,惟赵虎正在豪饮之间,听见展爷说出此话,他却有些不服气,拿着酒杯,立起身来道:“大哥,你老素昔胆量过人,今日何自馁如此?这‘御猫’二字,乃圣上所赐,如何改得?倘若是那个什么白糖咧,黑糖咧,他不来便罢,他若来时,我烧一壶开开的水把他冲着喝了,也去去我的滞气。”展爷连忙摆手说:“四弟俏言。岂不闻窗外有耳?……”
刚说至此,见听拍地一声,从外面飞进一物,不偏不歪,正打在赵虎擎的那个酒杯之上,只听当啷啷一声,将酒杯打了个粉碎。赵爷吓了一跳,众人无不惊骇。只见展爷早已出席,将隔扇虚掩,回身复又将灯吹灭,便把外衣脱下,里面却是早已结束停当的。暗暗的将宝剑拿在手中,却把隔扇假做一开,只听拍地一声,又是一物打在隔扇上。展爷这才把隔扇一开,随着劲一伏身蹿将出去。只觉得迎面一股寒风,“飕”地就是一刀。展爷将剑扁着,往上一迎,随招随架,用目在星光之下仔细观瞧。见来人穿着簇青的夜行衣靠,脚步伶俐,依稀是前在苗家集见的那人。二人也不言语,惟听刀剑之声叮当乱响。展爷不过招架,并不还手。见他刀刀逼紧,门路精奇,南侠暗暗喝彩。又想道:“这朋友好不知进退。我让着你,不肯伤你,又何必斩尽杀绝?难道我还怕你不成?”暗道:“也叫他知道知道。”便把宝剑一横,等刀临近,用个鹤唳长空势,用力往上一削,只听“噌”地一声,那人的刀已分为两段,不敢进步。只见他将身一纵,已上了墙头。展爷一跃身,也跟上去。那人却上了耳房。展爷又跃身而上。及至到了耳房,那人却上了大堂的房上。展爷赶至大堂房上,那人一伏身越过脊去。展爷不敢紧迫,恐有暗器,却退了几步,从这边房脊刚要越过,瞥见眼前一道红光,忙说:“不好!”把头一低,刚躲过面门,却把头巾打落。那物落在房上,咕噜噜滚将下去,方知是个石子。
原来夜行人另有一番眼力,能暗中视物,虽不真切,却能分别。最怕猛然火光一亮,反觉眼前一黑,犹如黑天在灯光之下,乍从屋内来,必须略站片时,方觉眼前光亮些。展爷才觉眼前有火光亮一晃,已知那人必有暗器,赶紧把头一低,所以将头巾打落。要是些微力笨点的,不是打在面门之上,重点打下房来咧!此时展爷再往脊的那边一望,那人早巳去了。
此际公所之内,王、马、张、赵带领差役,灯笼火把,各执器械,俱从角门绕过,遍处搜查,哪里有个人影儿呢。惟有愣爷赵虎怪叫吆喝,一路乱嚷。
展爷已从房上下来,找着头巾,同到公所,连忙穿了衣服,与公孙先生来找包兴。恰遇包兴奉了相爷之命来请二人。二人即便随同包兴一同来至书房,参见了包公,便说方才与那人交手情形:“未能拿获,实卑职之过。”包公道:“黑夜之间,焉能一战成功。据我想来,惟恐他别生枝叶,那时更难拿获,倒要大费周折呢。”又嘱咐了一番,阖署务要小心。展爷与公孙先生连连答应。二人退出,来至公所,大家计议。惟有赵虎噘着嘴,再也不言语了。自此夜之后,却也无甚动静,惟有小心而已。未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