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 文心雕龙
- ▪ 原道第一
- ▪ 征圣第二
- ▪ 宗经第三
- ▪ 正纬第四
- ▪ 辨骚第五
- ▪ 明诗第六
- ▪ 乐府第七
- ▪ 诠赋第八
- ▪ 颂赞第九
- ▪ 祝盟第十
- ▪ 铭箴第十一
- ▪ 诔碑第十二
- ▪ 哀吊第十三
- ▪ 杂文第十四
- ▪ 谐讔第十五
- ▪ 史传第十六
- ▪ 诸子第十七
- ▪ 论说第十八
- ▪ 诏策第十九
- ▪ 檄移第二十
- ▪ 封禅第二十一
- ▪ 章表第二十二
- ▪ 奏启第二十三
- ▪ 议对第二十四
- ▪ 书记第二十五
- ▪ 神思第二十六
- ▪ 体性第二十七
- ▪ 风骨第二十八
- ▪ 通变第二十九
- ▪ 定势第三十
- ▪ 情采第三十一
- ▪ 熔裁第三十二
- ▪ 声律第三十三
- ▪ 章句第三十四
- ▪ 丽辞第三十五
- ▪ 比兴第三十六
- ▪ 夸饰第三十七
- ▪ 事类第三十八
- ▪ 练字第三十九
- ▪ 隐秀第四十
- ▪ 指瑕第四十一
- ▪ 养气第四十二
- ▪ 附会第四十三
- ▪ 总术第四十四
- ▪ 时序第四十五
- ▪ 物色第四十六
- ▪ 才略第四十七
- ▪ 知音第四十八
- ▪ 程器第四十九
- ▪ 序志第五十
《诗》有六义,其二曰赋。赋者,铺也,铺采攡文,体物写志也。昔邵公称∶“公卿献诗,师箴瞍赋”。传云∶“登高能赋,可为大夫。”诗序则同义,传说则异体。总其归途,实相枝干。故刘向明“不歌而颂”,班固称“古诗之流也”。
至如郑庄之赋《大隧》,士蔿之赋《狐裘》,结言扌豆韵,词自己作,虽合赋体,明而未融。及灵均唱《骚》,始广声貌。然则赋也者,受命于诗人,而拓宇于《楚辞》也。于是荀况《礼》《智》,宋玉《风》、《钓》,爰锡名号,与诗画境,六义附庸,蔚成大国。遂述客主以首引,极声貌以穷文。斯盖别诗之原始,命赋之厥初也。
秦世不文,颇有杂赋。汉初词人,顺流而作。陆贾扣其端,贾谊振其绪,枚马播其风,王扬骋其势,皋朔已下,品物毕图。繁积于宣时,校阅于成世,进御之赋,千有馀首,讨其源流,信兴楚而盛汉矣。
夫京殿苑猎,述行序志,并体国经野,义尚光大。既履端于倡序,亦归馀于总乱。序以建言,首引情本,乱以理篇,写送文势。按《那》之卒章,闵马称乱,故知殷人辑颂,楚人理赋,斯并鸿裁之寰域,雅文之枢辖也。至于草区禽族,庶品杂类,则触兴致情,因变取会,拟诸形容,则言务纤密;象其物宜,则理贵侧附;斯又小制之区畛,奇巧之机要也。
观夫荀结隐语,事数自环,宋发夸谈,实始淫丽。枚乘《菟园》,举要以会新;相如《上林》,繁类以成艳;贾谊《鵩鸟》,致辨于情理;子渊《洞箫》,穷变于声貌;孟坚《两都》,明绚以雅赡;张衡《二京》,迅发以宏富;子云《甘泉》,构深玮之风;延寿《灵光》,含飞动之势:凡此十家,并辞赋之英杰也。及仲宣靡密,发篇必遒;伟长博通,时逢壮采;太冲安仁,策勋于鸿规;士衡子安,底绩于流制,景纯绮巧,缛理有馀;彦伯梗概,情韵不匮:亦魏、晋之赋首也。
原夫登高之旨,盖睹物兴情。情以物兴,故义必明雅;物以情观,故词必巧丽。丽词雅义,符采相胜,如组织之品朱紫,画绘之著玄黄。文虽新而有质,色虽糅而有本,此立赋之大体也。然逐末之俦,蔑弃其本,虽读千赋,愈惑体要。遂使繁华损枝,膏腴害骨,无贵风轨,莫益劝戒,此扬子所以追悔于雕虫,贻诮于雾縠者也。
赞曰∶赋自诗出,分歧异派。写物图貌,蔚似雕画。
抑滞必扬,言旷无隘。风归丽则,辞翦荑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