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 狄青演义
- ▪ 第一回 选秀女内监出京 赴皇都娇娥洒泪
- ▪ 第二回 八王爷蒙恩获美 狄千金慰母修书
- ▪ 第三回 寇公劝驾幸澶州 刘后阴谋换太子
- ▪ 第四回 遭洪水狄青遇救 犯中原西夏兴兵
- ▪ 第五回 小英雄受困求签 两好汉怜贫结义
- ▪ 第六回 较技英雄分上下 闲游酒肆惹灾殃
- ▪ 第七回 打死凶顽除众害 开脱豪杰顺民情
- ▪ 第八回 说人情忠奸辩驳 演武艺英杰纵横
- ▪ 第九回 急求名题诗得祸 报私怨越律伤人
- ▪ 第十回 受伤豪杰求医急 济世高僧赠药良
- ▪ 第十一回 爱英雄劝还故里 恨奸佞赐赠金刀
- ▪ 第十二回 伏猛驹误入牢笼 救故主脱离罗网
- ▪ 第十三回 脱圈套英雄避难 逢世谊吏部扶危
- ▪ 第十四回 感义侠同伴离奸 圆奇梦贤王慰母
- ▪ 第十五回 团圆梦力荐英雄 奉懿旨勇擒龙马
- ▪ 第十六回 感知遇少年诉身世 证鸳鸯太后认亲人
- ▪ 第十七回 狄公子乘醉寻奸 包大人夜巡衡事
- ▪ 第十八回 狄皇亲索马比武 庞国丈妒贤生心
- ▪ 第十九回 御教场俊杰扬威 彩山殿奸徒就戮
- ▪ 第二十回 奖英雄实至名归 会侠烈情投意合
- ▪ 第二十一回 荐解征衣施毒计 喜承王命出牢笼
- ▪ 第二十二回 离牢狱三杰谈情 解征衣二雄立志
- ▪ 第二十三回 现金躯玄武赐宝 临凡界王禅收徒
- ▪ 第二十四回 出潼关刘庆追踪 入酒肆狄青遇母
- ▪ 第二十五回 设机谋智拿虎将 盗云帕巧伏英雄
- ▪ 第二十六回 军营内传通消息 路途中痛惩强徒
- ▪ 第二十七回 因心急图奸惹祸 为国事别母登程
- ▪ 第二十八回 报恩寺得遇高僧 磨盘山险逢恶寇
- ▪ 第二十九回 信奸言顽寇劫征衣 出偈语高僧解大惑
- ▪ 第四十三回 杨元帅上本劾奸 庞国丈巧言惑主
- ▪ 第三十回 李将军寻觅钦差 焦先锋图谋龙马
- ▪ 第三十一回 勇将力剿大狼山 莽汉误投五云汛
- ▪ 第四十四回 骂奸党贞娘自缢 捏供词莽汉遭殃
- ▪ 第三十二回 贪酒英雄遭毒计 冒功肖小设奸谋
- ▪ 第四十五回 佘太君金殿说理 包待制乌台审冤
- ▪ 第四十六回 行色匆匆星夜登程 狂飘飒飒中途落帽
- ▪ 第四十七回 郭海寿街头卖菜 李太后窖内逢臣
- ▪ 第四十八回 诉冤情贤臣应梦 甘淡泊故后安贫
- ▪ 第四十九回 包待制当殿劾奸 沈御史欺君定罪
- ▪ 第三十三回 李守备冒功欺元帅 狄钦差违限赶边关
- ▪ 第三十四回 杨元帅怒失军衣 狄钦差忿追功绩
- ▪ 第三十五回 帅堂上小奸丧胆 山涧中莽将呼援
- ▪ 第五十回 贤命妇获救回生 忠直臣溯原翻案
- ▪ 第五十一回 包待制领审无私 焦先锋直供不讳
- ▪ 第三十六回 莽先锋质证冒功 刁守备强辞夺理
- ▪ 第五十二回 复审案扶忠抑佞 再查库假公济私
- ▪ 第三十七回 守备无能军前出丑 钦差有术马上立功
- ▪ 第五十三回 孙兵部领旨查库 包待制惊主伸冤
- ▪ 第五十四回 宋仁宗闻奏思亲 王刑部奉旨审案
- ▪ 第五十五回 刁愚妇陷夫不义 无智臣昧主辜恩
- ▪ 第三十八回 思投效强盗进征衣 念亲恩英雄荐姐丈
- ▪ 第三十九回 临潼关刘庆除奸 五云汛张文上任
- ▪ 第四十回 庞国丈唆讼纳贿 尹贞娘正语规夫
- ▪ 第五十六回 王刑部受贿欺心 包待制夜巡获证
- ▪ 第四十一回 逞刁狡沈氏叩阍 暗请托孙武查库
- ▪ 第四十二回 封仓库儒臣设计 打权奸莽汉泄机
- ▪ 第五十七回 勘奸谋包拯持正 儆贪吏王炳殉身
- ▪ 第五十八回 怀母后宋帝伤心 审郭槐包拯棘手
- ▪ 第五十九回 假鄷都郭监招供 真惶恐刘后自裁
- ▪ 第六十回 迎国母君王起驾 还凤阙李后辞窑
- ▪ 第六十一回 殡刘后另贬陵墓 戮郭槐追旌善良
- ▪ 第六十二回 安乐王喜谐花烛 西夏主妄动干戈
- ▪ 第六十三回 杨宗保中锤丧命 飞山虎履险遭擒
- ▪ 第六十四回 丢失毒锤西军败阵 安排酒宴宋将庆功
- ▪ 第六十五回 悼功臣加恩后嗣 虑边患暗探军情
- ▪ 第六十六回 稽婚姻狄青尽职 再进犯夏主鏖兵
- ▪ 第六十七回 美逢美有意求婚 强遇强灰心思退
- ▪ 第六十八回 赵元昊兵败求和 宋将帅凯旋完娶
慢话狄青母子姐弟重逢,且言杨元帅身居边关主帅二十六七载,从无半点私曲询情。惟独如今本章一道,周全狄青之罪,抹过失去征衣,单提到关即退大敌,立下战功,将李成父子冒功之事,一概不提,只候圣上准旨,狄青为帅。岂料偏偏有李沈氏要与丈夫儿子报仇,致使征衣事情,仍然败露,又有一番大大波澜兴出,搅扰一场。
那沈氏比杨元帅本章早到汴京三天,一路进城到沈御史衙中,进内拜见哥哥,又与嫂嫂尹氏贞娘,殷勤见礼,东西而坐。叙谈各问平安毕,沈国清道:“贤妹,你今初到,为何愁眉紧锁,满面含悲,是何缘故?”沈氏当下叫道:“哥哥,妹子好苦!”未出言词,泪先坠下,将丈夫儿子,尽死于钢刀之下的情节一一说明,故特来告诉亲兄做主。沈御史听了,吃惊不小,呼道:“妹子,且慢悲啼,这段冒功事情,原是妹丈差处,叫我也难处决。”沈氏道:“哥哥,妹丈虽错,但杨宗保太觉狂妄,即使冒功,也无死罪。”沈国清道:“怎言无死罪,简直是死有余辜!”沈氏道:“哥哥,他父未招,子未认,不画供,不立案,如何可擅自杀人?故妹子心有不甘,抵死回朝,要求哥哥做主,总要报雪此仇,他父子在九泉之下,也得瞑目。”沈国清呼道:“贤妹,你且开怀,罢手为高,何苦如此?”沈氏道:“哥哥,若不出头,枉为御史高官,赫赫有名,反被旁人耻笑你是个没智量之人。”尹氏夫人听了这些言辞,想来这等不贤之妇,不明情理之人,世间罕有,不嫌己之恶行,反怪他人立法秉公,言来句句无理,不愿再听下去,转身回入内室去了。沈国清道:“妹子,我还要问你,古言木不离根,水不脱源,你言狄青失去征衣之事,须要真的,方可说来。”沈氏道:“乃磨盘山上的强盗抢劫去的,众人耳闻目见,不只妹子一人知晓。”沈国清道:“你要报仇,事关重大,为兄的主张不来,待我往见庞国丈商量方可。但有一说,这位老头儿最是贪爱财帛的,倘或要索白金一二万之多,你可拿得出否?”沈氏道:“妹子带回金珠白镪约有五万两,如若太师做主,报雪得冤仇,妹子决不惜此资财。”沈国清道:“如此,待我去商量便了。”吩咐丫环,服侍姑太太进内,众丫环领主之命,扶引这恶毒妇人进内。沈氏心下暗付道:缘何嫂嫂不来理睬于我,难道没有三分姑嫂之情?便命自己带来两侍女去邀请尹氏,这夫人勉强相见叙谈,排开酒宴,面和心逆,二人对坐饮酒,不必多言。
且说沈国清匆匆来到庞府,家丁通报,见过国丈,即将妹子之事,细细言明。庞国丈想道:老夫几番计害狄青,岂料愈害他愈得福,此小贼断断容饶不得。即杨宗保恃有兵权,目中无人,做了二三十年边关元帅,老夫这里,无一丝一毫孝敬送到来,老夫屡次要搅扰于他,不料他全无破绽,实奈何他不得,今幸有此大好机会,将几个奴才,一网打尽,方称吾怀。但人既要收除,财帛也要领受,待吾先取其财,后图其人,一举两得,岂不为美?盘算已定,便开言道:“贤契,你难道不知杨宗保,乃天波无佞府之人,又是个天下都元帅,兵权很重,哪人敢动他一动,摇他一摇。除了放着胆子叩阍,即别无打算了。“沈国清道:“老师,叩阍又怎生打算?”国丈道:“叩阍是圣上殿前告诉一状,倘圣上准了此状,杨宗保这罪名,了当不得,即狄青、焦廷贵二人,也走不开。杀的杀,纹的绞,他即势大,封王御戚,也要倒翻了。碍只碍这张御状,无人主笔,只因事情十分重大,所以你妹子之冤,竟难伸雪。”沈国清道:“老师,这张御状,别人实难执笔,必求老师主笔方可。”国丈道:“贤契,你说笑话了,老夫只晓得与国家办公事,此种闲事,却不在行,且另寻门路吧。”此刻庞洪装着冷腔,头摇数摇,只言“难办”。沈御史明知国丈要财帛,即道:“老师,俗语说得好,揭开天窗说亮话,这乃门生妹子之事,只为门生才疏智浅,必求老师一臂之力,小妹愿将箧中白金奉送。“国丈冷笑道:“贤契,难道在你面上,也要此物么?”沈御史道:“古言,人不利己,谁肯早起?况此物非门生之资,乃妹子之物,拈物无非借脂光,秀士人情输半纸。今日仍算门生浼求老师,谅情些便足见深情了。但得妹子雪冤,不独生人感德,即李氏父子在九泉之下,亦不忘大德。”国丈道:“此事必要老夫料理么?”沈国清道:“必求老师料理。”国丈道:“御状词究用何人秉笔?”沈国清道:“此状词,正求老太师主裁,除了老太师,有谁人敢担当此重事?”国丈道:“也罢,既如此说,也不必多虑了。但还有一说,御状一事,非同小可,守黄门官、值殿当驾官,一切也要送些使费,才肯用情,至省也要四万多白金。劝令妹,且收心为是,省得费去四万金。”沈国清道:“即费去四万金,吾妹亦不吝惜,休言御状大事,要资财费用,即民间有事,也要用资财的。”国丈笑道:“足见贤契明白,但不知你带在此,或是回去拿来?”沈国清点头暗说,未知心腹事,且听口中言,这句话明要现银了。便说:“不曾带来,待门生去取如何?”国丈道:“既如此,你回去取来,待老夫订稿。”沈御史应允,相辞而去。
当时国丈大悦,好个贪财爱宝的奸臣,进至书房坐定,点头自喜自言:老夫所忌的是包拯,除了包待制,别人有何畏怯?今幸喜他奉旨往陈州赈饥,不在朝中,说什么天波无佞府之人,天下都元帅威权很重,说什么南清宫内戚,只消一张御状达进金阶,稳将那两个狗贼一刀两段。杨宗保啊!不是老夫心狠除你,只因你二十余年,没有一些孝敬老夫。庞洪犹恐机关泄露,闭上两扇门,轻磨香墨,执笔而挥,一长一短,吐出情由。写毕,将此稿细细看阅,不胜之喜,不费多少心思,数行字迹人头落,四万白金唾手得。
国丈正在心花大放,外厢来了沈御史,已将四万银子送到。国丈检点明白领受,即呼道:“贤契,你是个明白之人,自然不用多嘱,只恐令妹不惯此事,待老夫说明与你,你今回去,将言告知令妹。”沈国清道:“我为官日久,从不曾见告御状,还望老太师指教的。”国丈道:“这一纸,乃是状词稿,只要令妹誊写。”沈国清道:“幸喜我妹善于书法。”国丈道:“又须要咬破指尖,沥血在上,他虽有重孝,且勿穿孝服。”沈国清道:“此二事也容易的。”国丈道:“又须着一身素服,勿用奢华,装成惨切之状,一肩小轿,到午朝门外伺候。黄门官奏称李沈氏花绑衔刀,然而此事可以假传,并不用花绑的。“沈国清点首称是。国丈又道:“主上若询问时,缓缓雍容而对,不用慌忙,切不可奏称你是他的胞兄,他是你的妹子。倘圣上不询,也不可多言答话,必须将状词连连熟诵,须防状词不准,还得背诵。这是切要机关,教令妹牢牢记住为要。”沈国清听了言道:“谨遵吩咐。”即时接过状词,从头看罢,连称:“妙,妙!老太师才雄笔劲,学贯古今,此状词果也委曲周详,情词恳挚。”说时,轻轻藏于袍袖中,国丈早已命人排开酒宴,款留一番。少顷辞别归衙,便将状稿付交妹子,将国丈之言,一一说明。这沈氏听得一汪珠泪,辞别哥哥,还至自寓内室中。若论沈氏,虽则为人蛮恶狠毒,然而夫妻情深,立心要与夫儿报仇,拼得一死。即晚于灯下书正状词,习诵一番,待至明天五鼓,要至午朝门外进呈不表。
沈御史夜深回至内室,只见灯前静肃无声,尹氏夫人一见丈夫进来,起身呼道:“相公请坐。”沈御史答应坐下,问道:“夫人还未安睡么?”尹氏道:“只为等候相公,故而未睡。”沈国清道:“夫人为什么愁眉不展,面有忧色,莫非有什么不称心之事?”尹氏道:“谁人晓得妾的忧怀!”沈国清道:“是了,定然憎厌姑娘到此,故夫人心内不安。可晓得他是我同胞妹子,千朵鲜花一树开,也须念未亡人最苦,夫人,你日间冷淡他是不应该的。”尹氏听罢,叹道:“相公亏你也说此言,妾之不言,无非假作痴聋,我不埋怨于你,何故相公反倒来埋怨于妾?”沈国清道:“今日姑娘非无故而来,他是个难中人,姑夫甥儿都死于刀下。你为嫂嫂,当看我面上,多言劝慰,方见亲戚之情,何故这般冷落于他,反要埋怨下官怎的?夫人你却差了!”尹氏道:“相公,妾非冷落令妹,可笑他为人不通情理,不怨丈夫儿子冒功,反心恨着杨元帅,强要伸冤。这事是他夫儿荒谬,冒了别人功劳,希图富贵,将人伤害,自然罪该诛戮。他如是个知情达理的妇人,即应收拾夫儿尸首,闺中自守,才为妇道,亏他还老着面颜,来见相公,打算报仇,岂非丧尽良心之人?只因他是相公合母同胞妹子,妾才勉强与他交谈。相公官居御史,岂有不明此理,实不该助他报仇,倘然害了边疆杨元帅,大宋江山社稷,何人保守?奉劝相公休得为私忘公,及早回绝了他,免行此事才是。”
沈御史听了笑道:“你真乃不明事理之人,杨宗保在边关,兵权独掌,瞒过圣上耳目,不知干了多少弊端。”夫人道:“相公,你知他作何弊端?”沈国清道:“圣上命他把守边关,拒敌西戎,经年累月,不能退敌,耗费兵粮,不计其数,其中作弊之处,不胜枚举。纵然我妹丈甥儿干差了事,重则革职,轻则痛打军棍,为什么没一些情面,竟将他父子双双杀害?况且既不画供,又不立案,杀人杀得如此强狠,别人哪个不忿恨,我妹痛夫念子,焉得不思报冤仇?即铁石人心上也不甘的,夫人你错怪他了。”
不知尹氏夫人作何答话,且看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