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 英烈传
- ▪ 第一回 元顺帝荒淫失政
- ▪ 第二回 开浚河毁拆民房
- ▪ 第六回 伽蓝殿暗卜行藏
- ▪ 第三回 专朝政群奸致乱
- ▪ 第七回 贩乌梅风留龙驾
- ▪ 第四回 真明主应瑞濠梁
- ▪ 第八回 郭光卿起义滁阳
- ▪ 第五回 众牧童成群聚会
- ▪ 第九回 访徐达礼贤下士
- ▪ 第十回 定滁州神武威扬
- ▪ 第十一回 兴隆会吴祯保驾
- ▪ 第三十八回 遣四将埋伏禁江
- ▪ 第七十一回 常遇春柳河弃世
- ▪ 第三十九回 陈友谅鄱阳大战
- ▪ 第十二回 孙德崖计败身亡
- ▪ 第四十回 归德侯草表投降
- ▪ 第四十一回 熊天瑞受降复叛
- ▪ 第十三回 牛渚渡元兵大败
- ▪ 第四十二回 朱亮祖魂返天堂
- ▪ 第十四回 常遇春采石擒王
- ▪ 第四十三回 损大将日现黑子
- ▪ 第十五回 陈也先投降行刺
- ▪ 第四十四回 常遇春收伏荆襄
- ▪ 第十六回 定金陵黎庶安康
- ▪ 第四十五回 击登闻断明冤枉
- ▪ 第十七回 古佛寺周颠指示
- ▪ 第四十六回 幸濠州共沫恩光
- ▪ 第十八回 刘伯温法伏猿降
- ▪ 第十九回 应征聘任人虚己
- ▪ 第二十回 栋梁材同佐贤良
- ▪ 第二十一回 王参军生擒士德
- ▪ 第二十二回 徐元帅被困牛塘
- ▪ 第二十三回 郭先锋活捉吴将
- ▪ 第二十四回 赵打虎险受灾殃
- ▪ 第二十五回 张德胜宁国大战
- ▪ 第二十六回 释亮祖望风归降
- ▪ 第二十七回 取樊岭招贤纳士
- ▪ 第二十八回 诛寿辉友谅称王
- ▪ 第二十九回 太平城花云死节
- ▪ 第三十回 康茂才夜换桥梁
- ▪ 第三十一回 不惹庵太祖留句
- ▪ 第三十二回 张金箔法显街坊
- ▪ 第三十三回 胡大海被刺殒命
- ▪ 第三十四回 花云亲义保儿郎
- ▪ 第三十五回 朱文正南昌固守
- ▪ 第七十二回 高丽国进表颂扬
- ▪ 第三十六回 韩成将义死鄱阳
- ▪ 第七十三回 获细作将计就计
- ▪ 第三十七回 丁普郎假投友谅
- ▪ 第七十四回 现铜桥天赐奇祥
- ▪ 第七十五回 赐铁券功臣受爵
- ▪ 第四十七回 薛将军生擒周将
- ▪ 第七十六回 取西川剑阁兵降
- ▪ 第四十八回 杀巡哨假击锣梆
- ▪ 第七十七回 练猢狲成都大战
- ▪ 第四十九回 张士诚被围西脱
- ▪ 第七十八回 皇帝庙祭祀先皇
- ▪ 第七十九回 唐之淳便殿见驾
- ▪ 第八十回 定山河庆贺封王
- ▪ 第五十回 弄妖法虎豹豺狼
- ▪ 第五十一回 朱亮祖连剿六叛
- ▪ 第五十二回 潘原明献策来降
- ▪ 第五十三回 连环敌徐达用计
- ▪ 第五十四回 俞通海削平太仓
- ▪ 第五十五回 张豹排八门阵法
- ▪ 第五十六回 二城隍梦告行藏
- ▪ 第五十七回 耿炳文杀贼祭父
- ▪ 第五十八回 熊参政捷奏封章
- ▪ 第五十九回 破姑苏士诚殒命
- ▪ 第六十回 哑钟鸣疯僧颠狂
- ▪ 第六十一回 顺天心位登大宝
- ▪ 第六十二回 方国珍遁入西洋
- ▪ 第六十三回 征福建友定受戮
- ▪ 第六十四回 破元兵顺取汴梁
- ▪ 第六十五回 攻河北大梁纳款
- ▪ 第六十六回 克广西剑戟辉煌
- ▪ 第六十七回 元宫中狐狸自献
- ▪ 第六十八回 燕京破顺帝出亡
- ▪ 第六十九回 豁鼻马里应外合
- ▪ 第七十回 追元兵直出咸阳
且说太祖下命,着有司将廖永安等塑像于功臣祠,岁时祭祀;一边迎永安灵柩葬于钟山之侧;又说:“滁州城隍与苏州城隍,军中显灵,可同和州城隍,共敕封‘承天监国司命灵护王’特赐褒祟。其敕书用锦标玉轴,与各处有异;至如天王堂东庑之土地神像,重建金殿遮盖。”徐达领命出朝而去。
却说当初唐时有个活佛出世,言无不灵应,甚是希罕,人都称他做宝志大和尚。后来白日升天,把这副凡胎,就葬在金陵。前者诏建宫殿,那礼、工二部官员,奏请卜基,恰好在宝志长老冢边。太祖着令迁去别处埋葬,以便建立。诸臣得令,次日百计锄掘,坚不可动。太祖见工作难于下手,心中甚是不快。回到中宫,马娘娘接问道:“闻志公的冢甚是难迁,妾想此段因果,亦是不小,主上还宜命史官占卜妥当,才成万年不拔之基。且志公向来灵异,冥冥之中,岂不欲保全自己躯彀?殿下如卜得吉,宜择善地,与他建造寺院,设立田土,只当替他代换一般,做下文书烧化,庶几佛骨保佑,不知殿下主意何如?”太祖应道:“这说得极是。”次早,便与刘基占卜。卜得上好,就着诸工作不得乱掘。太祖自做下交易文书,烧化在志公冢上。因命在钟山之东,创造一座寺院,御名灵谷寺。遍植松柏,中间盖无梁殿一座,左右设钟鼓楼,楼上悬的是“景阳钟”。又唐时铸就铜钟一口,欲为殿上所用。铸成之日,任你鼓击,只是不响。那时便都叫道“哑钟”且有童谣说道:
若要撞得哑钟鸣,除非灵谷寺中僧。
殿造无梁后有塔,志公长老耳边听。
殿成之日,寺僧因钟鼓虽设,然殿内还须有副小样钟鼓,逐日做些功课,也得便当。正在商议,忽然有个头陀上殿说:“那‘哑钟’不是好用的。何必多般商议。”这些僧人与那诸般工作,拍手大笑,道:“你既晓得‘哑钟’,用他怎么?”那头陀回说道:“而今用在这殿中,他就不哑了。”众人也随他说,更不睬他。那头陀气将起来,大叫道:“你们不信,贫僧也自由你。若我奏过朝廷,或依了我,悬挂起来,敲得旺旺的响,那时恐怕你们大众得罪不小,自悔也迟。”便把衲袄整了一整,向长安街一路的往朝里来。这些人也有的只说这头陀想是疯子,不来理他;也有的只说此钟多年古物,实是不响,这头陀枉自费心;也有的说我们且劝他转来,倘或触动圣怒,也在此自讨烦恼,便一直赶来劝他。那头陀说:“既是你们劝我,想你们从中也有肯依我的了,我又何苦与你们作对。”因也转身到寺里来。那些人因他到了,都不做声,开着眼看他怎么。那头陀便向天打了一个信心,就向这钟边走了三五转,口里念了几句真言,喝声道:“起!”这钟就地内平空立将起来。这头陀把钟上泥,将帚拂试净了,看殿上钟架恰好端正的,便以手指着:“你自飞悬架上去罢。”那钟又平地里走入殿来,端端正正挂在架子上。看的人堆千积万,止不住喝采。头陀便从袖中取出一条杨枝,与一个净瓶来,将瓶中画了道符,那瓶内忽然现一瓶净水,便念动几句梵语,将净水向钟上周围洒了三遍,取一纸来焚化在钟边,把手四下里一摸,只听得铿然有声。他便取木植一株,轻轻撞将过去,那钟声真个又洪又亮,这千千万万人,齐声道:“古怪!古怪!”合寺僧人,同那善男信女,纳头拜道:“有眼不识活佛,即请师父在此住持。”那头陀道:“我自幼出家,取名宗泐。去无踪,来无迹,神通变化,那个所在能束伏我这幻躯?近闻大明天子,将我师父志公的法身迁移到此,且十分尊礼,我因显这个小小的法儿,你们不须在此惊扰。”正在这边指示大众,谁想在那边监造的内使,见他伎俩,飞马走报太祖。太祖便同军师刘基及丞相李善长一行人众,齐到寺来。宗泐早已知道,向前说:“皇帝行驾到此,我宗泐有缘相遇。但今日也不必多言,如过年余,还当再面。”在人丛中一撞,再不见了。太祖看殿已造完,便择日迁起志公肉身,犹然脂香肉腻,神色宛然如生,另造金棺银椁藏贮。即发大愿说:“借他一日,供养一日。”椁上建立浮图,大十围,高七层,工费百万。再赐庄田三百六十所,日用一切之资,来给志公供养。
天色将晚,太祖便同刘基等从朝天宫微服步行而回。忽见一妇人,穿着麻衣,在路旁大笑。太祖看他来得怪异,便问:“何故大笑?”妇人回说:“吾夫为国而死,为忠臣,吾子为父而死,为孝子;夫与子忠孝两尽,吾所以大喜而笑。”太祖因问:“汝夫曾葬么?”那妇人用手指道:“北去数十里,即吾夫葬所。”言讫不见。次早,着令有司往视,惟见黄土一堆,草木葱郁,掘未数尺,则冢头一碑,上镌着:“晋卞壶之墓”五字。棺已朽腐,而面色如生。两手指爪绕手六七寸。有司驰报,上念其忠孝,遂命仍旧掩复,立庙祭祀。正传诏令,恰好孝钧城西门之内,也掘出个碑来,是吴大帝孙权之墓。众臣奏请毁掘行止,上微笑,说:“孙权亦是个汉子,便留着他守门也好;其余墓坟,都要毁移。”
明日,正是仲冬。一日,李善长、刘基、徐达率文武百官上表,劝即皇帝宝位。太祖看了表章,对众臣说:“我以布衣起兵,君臣相遇,得成大功。今虽拥有江南,然中原未定,正有事之日,岂可坐守一隅,竟忘远虑。”不听所奏。过了五日,李善长等早朝,奏说:“愿陛下早正一统之位,以慰天下民心。”太祖又对朝臣说:“我思:功未服,德未孚,一统之势未成,四方之途尚梗。昔笑伪汉,才得一隅,妄自尊大,迨至灭亡,贻笑于人,岂得便自效之;果使天命有在,又何必汲汲乎!”善长等复请说:“昔汉高祖诛项氏,即登大位,以慰臣民。陛下功德协天,天命之所在,诚不可违。”太祖也不回复,即下殿还宫,以手谕诸臣说:“始初勉从众言,已即王位。今卿等复劝即帝位,恐德薄不足以当之,姑诶再计。”乃掷笔易便服,带领二三校尉,竟出西门来访民情。迅步走到一个坍败的寺院,里面更没有一个僧人。但壁间墨迹未干,画着一个布袋和尚,傍边题一偈道:
大千世界浩茫茫,收入都将一袋装。
毕竟有收还有散,放宽些子又何妨。
太祖立定了脚,念了几遍,说:“此诗是讥诮我的。”便命校尉从内亟索其人。毫无所得。太祖怅怅而归。走到城隍庙边,只见墙上又画一个和尚,顶着一个禅冠;一个道士,头发蓬松,顶着十个道冠;一条断桥,士民各左右分立,巴巴的望着渡船。太祖又立定了身,看了半晌,更参不透中间意思,因教敕坊司参究回报。次日坊司奏说:“僧顶一冠,有冠无发也;道士顶十冠,冠多发乱也;军民立断桥,望渡船,过不得也。”太祖于是稍宽法网。未知后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